“那些女人,有再多又何妨。”王若香不屑一笑,然後眼神倏然冰冷,一字一句,像是讓丫鬟說給父親聽,又像是再次告訴自己,“可是,楚瑾瑾不同。”
當今皇上不怎麽沉迷于女色,但也不抗拒,選秀,可以,爲了某種權衡,也可以。
後宮的女子更像是他傳宗接代,以及穩固天下的工具。
除了少部分女子,絕大部分也懂得這個道理,并接受現實。
皇家無親情,更别說愛情了。
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場關于權利的鬥争,最終目的,都是那個隻能一人坐的龍椅。
王若香吃過醋,被人陷害過,陷害過别人,但從未恐慌過。
丫鬟今天代表貴妃娘家那邊,職責要問個清楚,她大概明白了:“娘娘的意思,皇上對楚瑾瑾動了真心?”
王若香笑的慘然:“豈止是真心。”
皇上也是正常的男子,遇見心儀的女子,動心也屬正常。
王若香像奔跑了數萬裏,臨到終點,卻發現莫名其妙輸了,她疲憊的有氣無力:“皇上,無意立我爲後。”
丫鬟驚恐睜大眼:“!!!”
後宮裏最大依靠不是皇帝的寵愛,是皇嗣,王若香這次誕下龍鳳胎,所有人都以爲,皇後的位置非她莫屬。
她當了皇後,皇子就是嫡出,立長立嫡,總要占一樣。
這是個風向标。
王若香在所有妃子裏,算是比較特殊的一個,溫順又保留自己的個性,她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直到适當的時候展露自己的缺點和愚蠢——比如,對付楚瑾瑾。
沒錯,她的确小心眼,她要殺的不止楚瑾瑾,還有徐文達全家。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
她一次次出手,一次次任由想阿谀奉承的人打着她的旗号對付楚瑾瑾,真正的目的是——讓皇上放下警惕。
看吧,她就是個小心眼善妒的女人,不講道理,明明楚瑾瑾是無辜的。
因爲這樣才會讓皇上放心,這樣愚蠢的女人,才适合當皇上。
丫鬟渾身發涼:“皇,皇上怎麽說的?”
整個王家,整個王家背後的人,都在等。
等王若香當皇後,等皇子被立爲太子。
王若香輕輕搖頭,這後宮裏全都是聰明人,一些話不用明說,她隻是試探了,但完全可以确定,皇上不會當皇後。
“所以,楚瑾瑾必須死!你回去告訴父親,派人去必經之路守着,如果鄭正鋒失敗,絕對不能讓楚瑾瑾活着回來。”王若香不确定皇上是不是想讓楚瑾瑾當皇後,因爲商戶女的身份,還疑問嫁過人,即使還是完璧之身。
天下所有女子的表率,沒有那麽簡單。
但一個動心的男子,做出什麽瘋狂的事都不讓人意外,比如她那個戀愛腦妹妹王若雲,事到如今才知道反悔,已經晚了。
王若香猜的沒錯。
如果她知道皇帝此刻在幹嘛,會更加慶幸冒險動用北方都督鄭正鋒這條線。
宮外。
自從娶了王若雲,徐文達就想着見到皇帝時的激動畫面。
那個時候的他一定已經出人頭地。
徐文達腦袋埋在地上,餘光裏那雙繡着金絲的靴子,仿佛一個模模糊糊的夢。
他見到皇上了。
皇上爲什麽要見他,因爲那三萬兩?
當樂安公主帶人上門,他便知道,徐家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這一切的源頭,都因爲休了瑾瑾。
現在唯一能做的,保住老宅和爵位,隻要人還在京城,總有翻身的機會。
他要和王家做一個交易。
讓王家出這筆捐款,而他,可以配合做任何事。
王家看不上他,王若雲尋死覓活才成的親,現在,他可以寫和離書,可以休,可以接受任何王家想要的安排,總之,做什麽都可以。
王若雲還年輕,兩人沒有子嗣,以後肯定還要嫁人的。
如他想的那樣,王家答應了他的要求,條件是:讓他每日去王家門口下跪,哀求王若雲回心轉意。
這是要保全王若雲的名聲。
徐文達毫不猶豫同意,即使那樣會讓他成爲全京城的笑話。
整個徐家早已是笑話,不缺這一點恥笑。
他本渾渾噩噩沒了靈魂,卻從想到,皇上竟然要見他!
“徐公子,按照民間算的話,你和皇上算連襟,都是自家人,不必那麽恐慌。”趙公公的聲音溫柔似水,他親自攙扶,“坐下吧,皇上有些事想親自問問你。”
徐文達忍不住打個哆嗦。
他有種直覺,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趙公公看了眼皇上,得到命令溫聲道:“徐公子,随便說說瑾瑾姑娘吧。”
徐文達:“.”
“瑾瑾.楚家三小姐性格非同尋常女子。”徐文達做出大概這輩子最正确的反應,沒有稱呼瑾瑾姑娘,“她不喜歡繁文缛節,她很懶散,喜歡吃飯睡覺,不喜女紅。”
徐文達不是傻子。
皇上從皇宮裏出來親自詢問楚瑾瑾的事,自然沒那麽簡單。
而他,應該是天底下最最清楚楚瑾瑾是何等的優秀。
剛議親那會,父母堅決反對,不是因爲商戶女身份,徐家如今的狀況,需要和楚家聯姻改變處境。
因爲楚瑾瑾沒有一點賢妻良母的樣子,這樣的女子,以後當主母?
徐文達不知道如何解釋,因爲,隻有當真正靠近楚瑾瑾,才能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她是不懂琴棋書畫,可帶來的快樂,世間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
蕭淮忽然出聲打斷:“你說成親時,她隻有一個要求,不得納妾?”
“是,楚三小姐的确這麽說的,不管何種情況。”徐文達再無别的想法,心如死灰,“除非,和離。”
有些人家也提這個要求,但有前提的,比如三十歲之前,比如成親多少年沒有子嗣。
但楚瑾瑾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她的婚姻裏,容不下第二個人。
徐文達之前曾想過或許這是女子未成親時,對于感情不現實的想象,但現在,他明白了。
蕭淮的手指輕輕敲打膝蓋,這個動作,隻在很少的時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