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難道陶幺是有人故意引來的?”沈定海張大了嘴不可置信。
“好端端的爲什麽要招鬼啊?嫌命長了?”
衆人一陣沉默。
冉冉将目光凝在幾乎就要幹涸凝固的暗紅色液體上,“因爲根植在人體内的貪婪吧。”
“古往今來,人将目光移向不可言說的神鬼之力上,都是因爲所求不可得,或者說遠非人力所能達到。”
沈定海眸子中浮現恍然,他兀自嘟囔起來,“确實是這樣,聽起來離譜的事,隻要能和欲望挂上鈎,就會顯得好像沒那麽離譜。”
“江雅麗爲了得到大哥的愛,不也幹出了那麽離譜的事麽……”
“這些被欲望迷惑雙眼的人,已經不能用人的常理來看待了。”
沈定海感歎完,才茫然地看向冉冉,“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現在我們甚至分不清把陶幺招來的這個人所求之事是什麽?”
“一點線索也沒有,更别提把人揪出來了。”
冉冉沉吟片刻,“心心莊園完全可以看做是陶姐姐精心設計的婚禮現場,完全的歐式。”
她将目光移向仍舊躺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沈老爺子和沈老夫人,“隻有這一小塊地方是中式風格。”
“這是陶姐姐自己的意思,還是她爲了照顧别人的想法呢?”
沈定海撓撓頭,完全跟不上冉冉的思路,“别人是誰啊?”
“新郎。”
冉冉歪了歪頭,“從頭到尾,新郎還沒有出現過呢。”
沈定海艱難道:“所以堂姑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要找到宋叔?”
“沒錯。”
冉冉望向大廳極高的穹頂,與傳統的中式建築相比,這樣的屋頂似乎有無限高,高得似乎能容下一個自由的靈魂。
“可惜無論多高,也改變不了它牢籠的本質,陶姐姐被困在了名爲愛情的籠子,終其一生也沒能逃出去。”
冉冉攥緊手心,“宋老先生一定就在這裏,二侄子你跟我們相比,更熟悉這裏的構造,你要盡可能去找那些又大隐蔽性又高的房間。”
“陶姐姐給自己修建的房子都有這樣廣闊的空間,她不會舍得讓她的新郎呆在太憋屈的位置。”
沈定海聽令行事,一刻也不耽誤,說話間他整個人已經動了起來,其餘人跟着他跑起來。
“其實宋叔本來的房間就挺滿足這兩點要求的。”
“那就直接去那兒。”
沈定海遲疑一瞬,“我不是太記得具體位置,之前來都是管家領路。”
吳盼男沒忍住歎息一聲,“沒想到我竟然有一天會達成在房子裏迷路的目标。”
身上肩負着所有人的希望,沈定海挺直腰杆子,“我仔細想想啊!我隐約記得是在三樓來着……但三樓的房間可多了……”
沈定海額上急出些許汗,嘴裏碎碎念,“那個魏開彥不是宋叔的貼身保姆嗎?他肯定知道位置的!”
“關鍵時候人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一天天的真不讓人省心!”
冉冉沉靜道:“現在陶姐姐不在了,魏開彥身上大肚子的詭異症狀應該也消失了,他現在應該在想着逃走。”
“逃?他爲什麽要逃啊?”沈定海的腦子亂成一片,之前還沒理清的問題再次浮現出來,糾葛成一片。
吳盼男跟在沈定海身後寸步不離,“我們這些人中,最能理解他的人不就是你麽?”
“作爲一個普通人,在經曆了離奇‘懷孕’、術師鬥法之後,想逃離這個鬼地方可再正常不過了!”
“聽起來确實很有道理。”沈定海很快帶着衆人來到三樓。
空蕩蕩的走廊幾乎一眼望不到頭,走廊兩邊都排列着許多房間。
沈定海的腳步緩下來,整張臉皺在一起,“可是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個魏開彥……不對勁……他給我一種很割裂的感覺。”
“他作爲一個普通人,面對這些未知的事情,害怕再正常不過了,他的害怕也是真的害怕,那種情緒很難裝得那麽真,但他的某些表現又和他的害怕對不上……”
吳盼男聽着這些沒有邏輯的話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麽?”
冉冉主動幫沈定海理清思路,“二侄子所說的那種割裂感的确存在。”
“首先魏開彥很依賴梅姐姐,在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他的驚慌失措都不是裝的,但他在聽到梅姐姐說話之後就平靜了很多。”
“而他顯然是知道梅姐姐身份的。”
“一個普通人如此依賴術師,幾乎将對方視作救命稻草一樣安心的存在,隻能說明他感知到了危險。”
“而在他眼裏,梅姐姐就是那個足以和危險對抗的人。”
冉冉的聲音不疾不徐,“所以順着這樣的思路推,魏開彥是知道陶姐姐的存在的。”
“後面在迷宮的發生的事也可以佐證這一點。”
“女仆将魏開彥的嘔吐物捧給他吃的詭異事件并不是第一次發生。”
一行人順着長長的走道前行,安靜的空氣裏隻聽得見衆人有規律的腳步聲和冉冉的說話聲。
“所以魏開彥不僅知道陶姐姐、知道莊園裏仆人的異常,他甚至還可能知道他身上的怪病就和陶姐姐有關。”
“但他卻一直沒有離開。”
“這點,就是他身上最大的割裂感。”
沈定海聽着隻想猛點頭,“堂姑完全把我腦子裏亂糟糟的東西說清楚了!”
吳盼男反駁道:“魏開彥沒有離開,也有可能是他沒辦法離開呀。”
冉冉搖搖頭,“如果想逃,他曾經有過一個最好的時機。”
沈定海搶聲道:“我知道!就是我們來莊園的那個時間點!”
“那時候除了我們四個完全不了解内情的人,根本沒有莊園的人陪在他身邊,梅大師不知所蹤,魏開彥要是想走他完全可以直接離開的。”
“可他不僅沒走,還主動要求回來!”
冉冉點點頭,“沒錯。”
沈定海不由得得意起來,“而且就我觀察梅大師這麽長時間,她并沒有多在意魏開彥。”
“她對魏開彥的态度更像是……把一件工具帶出了莊園,她最好把東西再完好無缺地帶回去。”
“僅此而已。”
沈定海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一聲不吭就消失了,留下魏開彥和我們一起面對莊園這麽個大火坑。”
吳盼男陷入沉思。
沈定海見狀更加有自信了,“而且我們不能忘記還有一個要點!”
“梅大師可是昨天才找上宋叔!魏開彥在此之前一直處于無人庇護的狀态!”
“他明明覺得很害怕很詭異,但他卻一直不離開莊園,隻能說明……”
“他就是自願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