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冉冉念完最後一個字,一團白色的光體從黑僵的屍體中飄出,它在空中微微晃動,像是再跟冉冉打招呼。
冉冉睜開眼,朝着光團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堂姑笑了,那事情是不是……成了?!沈定海立刻轉頭,便看見失去支撐的安安屍體“咚”的一聲倒下去。
擔憂之下,一句“我去!”吐口而出,直到沈定海将安安的屍身接住,才想起來他是不能出聲的!
他驚恐地回頭看着冉冉,自責的表情還未完全浮上臉龐,便見冉冉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随後小小的身體搖晃了幾下,便朝後倒在地上,頭與地闆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沈定海大驚失色,他想放下懷裏安安的屍體,去看冉冉的情況,卻猝不及防與安安黑洞洞的雙眼對上。
一聲驚呼未來得及叫出,沈定海軟軟地暈了過去,倒在地上時懷裏還抱着僵黑的屍體。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寂靜。
下一瞬,冉冉的小包發出刺眼的白光,那光芒比冉冉在神秘男人面前施展大規模的明蟲引時還要耀目。
白光閃過,室内重回黑暗,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變化。
但仔細去瞧就會發現冉冉寶貝得不行的書從她的小布包裏掉了出來。
下一秒,一個身着玄黑長衫的少年從書中踏了出來,他身量修長,短短幾個舉止就能看出不凡的氣度。
沒被衣料包裹住的肌膚裸露在外,透着不同于常人的蒼白,讓他看起來像是神仙取來山巅上最潔淨的一捧雪,精心捏成的人。
擁有這樣氣度、這樣氣質的人,哪怕僅僅隻是看到他的一片衣角,都會不自主地想象他究竟長着一張怎樣驚豔世間的臉。
可惜他最引人遐想的面孔像蒙上了一層白霧,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瞧出一個俊逸的輪廓。
少年在原地伫立片刻,像是在打量這個破舊的房間。
一言未發,他垂首,将視線緩緩移到暈倒在地、生死不明的冉冉身上,他彎腰俯身,寬大的金紋玄色衣料軟軟地垂到冉冉臉上。
像一朵冰涼的雲。
冉冉皺起眉頭嘤咛着,好似在睡夢中遇見了可怕的敵人。
少年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指,緩緩拂過冉冉的眉眼,撫過紅痕時停頓了片刻。
似乎帶着幾分好奇和疑惑被解開的恍然,少年輕輕歎息,“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小不點一個,像隻幼貓。”少年收回手,完成對冉冉的評價。
末了他又将視線移向更遠處的沈定海。
因着驚恐,沈定海暈倒之前沒能完全閉上眼睛,眼皮之間留了道縫隙,可以看見他翻上去的眼白,模樣十分滑稽。
少年看着冷笑一聲,又将視線移回冉冉身上,“你便是因爲這麽個蠢東西把我塞進包裏不問不聞。”
“可笑。”
可惜暈倒的冉冉不能回應他的話,要不她一定會高興到跳起來,原來無甯能這樣跟她見面!
少年看完了房間,看完了沈定海,最後将視線鎖定在房間角落處一團瑟瑟發抖的白光身上。
這便是冉冉和沈定海來到此地的原因,如果不是因爲安安,兩人根本不會遭此大劫。
少年身形未動,隻是冷下聲線,“還不速走,莫不是嫌我這貓兒念誦的不夠……”
“想讓我爲你念上幾句?”
小小的光團瞬間暗淡許多,微小到看上去隻有一個小白點。
變成可以遁入輪回自由靈體的安安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自我意識,但這不妨礙她對屋子裏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感到恐懼。
這種如山海般傾倒而來的威壓,安安隻是看上一眼就感覺她的靈光快要熄滅。
可她隐約記得她還有什麽要同昏倒在地上的那個小女孩交代……安安想不起來。
面前少年的威壓越來越強,靈光顫抖到極緻,化作米粒大小的小白點,瞬間從窗戶中鑽了出去。
少年看着冷哼一聲,“幽魂一個,執念倒不少。”
說完他沉默一瞬,像是想起什麽,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
“貶損一介孤魂野鬼,倒是罵到自己頭上來了。”少年輕笑一聲。
動聽的嗓音像山澗叮咚的清泉。
整個房間已再沒有值得他注意的事物,少年第三次将目光移到冉冉身上。
“我這貓兒,當真頑劣,爲了一介幽魂差點搭上自己的命。”
少年笑着半蹲下,金色紋路繡在在玄色衣袍上栩栩如生,他将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冉冉頭頂。
想了想,他收回手掌,隻伸出修長的食指點在冉冉額間紅痕上。
白光自他指尖傾瀉而出,像水流般注入冉冉體内,額角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隻過了一會,冉冉蒼白的臉色就恢複了紅潤。
少年滿意地笑起來,動聽的嗓音低低道:“這才是隻屬于我和你之間的療傷方式。”
沈定海很快醒了過來,他看見懷裏的屍體定了一瞬,才将屍首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闆上。
他猛一用力拍向自己的腦袋,不對!他的記憶怎麽這麽不清不楚呢?
他怎麽不記得他是因爲什麽暈倒的?
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他看見冉冉堂姑噴血,然後一扭頭看見懷裏面目猙獰的安安屍體,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難道他是被安安吓暈的?不可能啊!他雖然害怕但也沒害怕到那種地步!
沈定海還準備繼續琢磨的時候,一轉眼猛地瞟見軟軟躺在地上的冉冉。
瞧他這腦子!沈定海恨恨地錘了腦袋幾拳,還在這瞎琢磨,冉冉堂姑還生死不知呢!
沈定海手腳并用,慌亂爬了過去,然後他就發現了更詭異的事。
在他印象中,冉冉是仰面倒下去的沒錯,但手腳都不是現在的這個姿勢!
具體什麽樣子他也記不清,反正兩隻手是亂七八糟的,不應該是現在這樣服服帖帖地放在身體兩側。
冉冉堂姑這模樣看上去跟睡着了有什麽兩樣!
誰“砰”的一下倒下去之後會是這種姿勢?!簡直就像是有人故意擺成這樣的!
到底爲什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