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大戰過的地方,就在那女人的懷裏,如同小刺猬般的雷寶,依舊發出猶如嬰兒般的啼哭聲。
李浪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定住了腳,随後慢慢後退,轉過身後,再也不去看那刺猬般的雷寶。
雷雨既收,李浪便可以再次禦劍踏空而行。
就在李浪升空後不久,原本驿站外的那處空地上,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周圍的山巒,都仿佛在這爆炸聲中,随之一道顫抖。
蔓延的電弧,貪婪的沖刷過大地,爆炸的核心區域一片焦黑。
看似沒有什麽用處的女人,實則懷揣着最大的危險。
當她死亡,雷寶便會進入到自爆的倒計時。
因爲不是立刻就爆,反而會讓人放松警惕,将這難得的寶物收入囊中,結果多半都是被其炸的粉身碎骨。
李浪心有餘悸的回頭望了望,然後加快禦劍速度。
接下來的一段路,李浪不再獨行,而是就近購買了一些貨物,然後繳納了保證金,混入了前往京城的商隊之中,與大批同往京城的商人混在一起。
他這一路低調而行,卻依舊被鎖定,布局襲擊,可見敵人是有辦法找到他的。
通常來講,不依靠什麽具體線索,就能夠進行目标鎖定,那往往用的就是一些測算類神通在起作用。
而這類神通的解法也不難,那就是在短時間内,多與人産生交集,增加更多的可能性,而導緻運算量無限增大,身上涉及的可能性越多,被具體鎖定算準的概率就越小。
果然,李浪在混入商隊之後,接下來的路程,徹底的安穩了下來。
雖然行程也被拖慢了一些,不過李浪也不着急。
一連跟着商隊的車隊走,走了有七八天後,終于穿過了一片峽谷後,進入了雲上平原。
京城所在之地爲雲州。
從整體的地勢上來講,雲州的海拔高度,要高于周圍其它各州,屬于多山地帶。
而雲上平原,卻偏偏位于群山環繞之間,有着一塊直徑八百裏的平整之地。
從地形、地利上來講,雲上平原并不是設立國都的好地方,它既不易守,也談不上格外難攻,出入雲上平原,還需要經過多山的雲州諸地,大大的阻礙了交通,不利于發展。
但這隻是從普通建立城市的角度考慮,是從凡夫俗子的立場上,去看待問題。
站在修行的角度,雲上平原屬于天下罕有的九龍捧珠之地,九條超巨型的靈脈在此彙聚,形成了雲上平原獨特的靈雲之景。
不止是大乾朝,前楚同樣也是将國都立于此地,據聞舊楚國都,就被下沉在雲上平原的下方,被大乾京城穩穩的踩在腳下,以此來奪取前楚最後的氣運,使得前楚餘孽,永遠也不得翻身。
雲上平原擁有最得天獨厚的修行環境,每月的靈氣狂潮湧現之時,呈現七彩的雲層,有時好似伸手可觸摸。
降生在這裏的孩童,有更大概率,天生便開啓竅穴,擁有天生的神異甚至是神通。
修行上的天才,更比比皆是。
濃度遠超大乾其它各州。
而矗立在雲上平原的京城,經過了數百年無數修行者的神通加持與煉制,大緻上的框架,幾乎已經到了渾然一體的程度,在九條超巨型靈脈的加持下,便是一件無與倫比的超強法器,而大乾的皇帝,便是執掌這件法器之人。
坐在車隊的馬車上,李浪遠遠的就望到了九座宛如龍角的通天塔,立在位于京城的九個方位。
它們共同定住了那九條超巨型的靈脈,将無比磅礴的靈氣,牢牢的鎖死在了京城附近。
所以天下共知,這世間最好的修行之所,便是京城。
天下靈氣最豐富,靈物最多的地方,也是京城。
修行者最爲密集,各種大大小小的修行勢力,最多的地方,還是京城。
此世既有修行,有超凡。
那麽朝廷的核心,京城之所在,那必然就得是最強大、最強勢,也最具備各種優秀條件的修行‘門派’。
不如此,如何鎮得住這天下的人心?
不如此,如何壓的下群豪的野心勃勃?
不如此,如何彰顯出大乾之氣魄,萬象之雄渾?
路過了一座通天塔,李浪擡頭仰望這座塔,立于塔下望不到頂。
它比山還要高,占據的面積也絕對不小。
據說這九座通天塔,還各自連接着京城之地的九處秘境。
絕對忠誠于皇帝的九衛兵馬,便日常都在這九處秘境之中操練,随時可以沖出來拱衛京城。
當然,這個說法,并不足以服衆,九衛的神話與威嚴,早已在過去被掃落,甚至成爲許多京城人口中的笑話。
因爲當年的八王奪宮之變時,這被寄以厚望的九衛衛士,除了蛟龍衛的主要兵力外,其餘者大部隊都沒有出現。
事後也隻有蛟龍衛,近乎打絕。
因此,蛟龍衛雖式微,卻是九衛之中,名聲最響亮的那個。
至于其它八衛,在很多人眼裏,就是牆頭草而已。
李浪正在回憶着記憶裏,那些有關于這座城,這處雲上平原的各種記錄。
猛然間,就感覺到了巨大的陰影,籠罩住了他,一種無與倫比的魄力,壓的他有一瞬間,差點喘不過氣來。
疑惑着擡頭望去。
卻見白玉砌成般的城牆,就這般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城牆極高,同樣是一眼望不到盡頭。
它甚至還遮住了李浪原本應該還能看見的天空,以及那本該在天上,散發出無限光與熱的太陽。
這座城,它折射了太陽的光,擋住了太陽,代替太陽在人間發光。
神聖、巍峨、雄渾、偉大···。
幾乎所有人類能夠想象到的大氣磅礴的詞彙,都可以運用在這座城之上。
城牆下,許許多多第一次來到這裏的人,正在跪地磕頭。
他們本沒有見過真神,但當他們來到了這裏,他們就見到了神!
不同種族、不同來曆、不同身份的人,在這裏,見證了他們共同的神祇。
即使是見慣了高樓大廈的李浪,此刻也不得不啧啧稱奇,感歎人力之偉大,居然可以真的媲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這是完全不同的視覺沖擊感。
它古老而威嚴,既見證了人類的智慧與強大,也見證了文明古老的神奇與不可思議。
“這就是玉京城嗎?我···我一定···一定要留在這裏!父親,我要留在這裏,然後成爲這裏的人,哪怕是耗盡一生的心血和努力。”商隊裏,一個跟随父親一并前來見識的少年,癡迷而又恍惚的說道。
可以預見,從今往後,又多了一個京城迷。
往後餘生,所有的努力,都會是爲了留在京城,爲了在這裏得到立足之地而奮發努力。
這座難以具體形容的宏偉之城,會是他心心念念向往的至潔之地。
或許是出于這個原因,也許隻是因爲城牆猶如白玉,本來隻是被朝廷名爲‘京城’的地方,在更多人的口中,會用‘玉京’二字稱之。
“沒錯,這就是玉京城!”年老的父親,用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表情就要複雜的多。
當年的他,也是跟着父親一起來的京城。
然後立下了和此刻兒子一樣的志向。
然而數十年過去了,少年步入中年,已經接近暮年,但距離志向依舊遙遙無期。
他一次次的來,一次次的走。
永遠隻是過客,而不是歸人。
入城的隊伍,從八面開啓的六十四扇城門門口,排列到了接近通天塔的地方。
以李浪現在所在的位置,很有可能排隊一天,都入不了城。
隊伍的前面,已經有人搭起了帳篷在生火做飯,顯然是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并對此習慣。
“讓一讓!讓一讓!”一隊驕狂的騎兵押着好些牛車,穿過人群,直沖向城門口。
他們壓根也用不着排隊。
一路上更是沖撞了不少人,将一些搭好的帳篷,掀的淩亂不堪。
“那是什麽人?”等騎兵們走遠了,才有人小聲問道。
“還能是什麽人?九衛中的吹牛衛呗!聽說最近又巴結上了青陽寺妖僧雪清,如今怕是又爲那妖僧尋了什麽寶貝,上趕着去送禮呢!”一位經常來京城的商人回答道。
吹牛衛便是九衛之一的‘千牛衛’,因爲奪宮之戰,九衛之中有八衛基本沒有出手,坐看成敗。
所以事後,除了蛟龍衛以外的其它八衛,都被取了一些帶有侮辱性的别号。
盡管人們對亨帝晚年時的一些做派也看不過眼,甚至是至今猶在暗罵,但八衛的不忠,是另外的一回事。
此刻李浪也沒有想到,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聽到了雪清的名字。
“看起來,雪清過的是真如履薄冰啊!”李浪心想,同時也在猶豫,入城之後,是否要第一時間上報身份,然後去獲取他‘應得’的待遇。
雖然妖僧的說法不好聽,但看起來好處不少,隻從實惠的角度出發,也還是香的。
“小李啊!第一次來京城,感覺怎麽樣?”同行的一位老商人,此刻出現在了李浪的身旁,笑眯眯的問道。
李浪道:“震撼,當然是震撼!”
老商人卻又上下打量了李浪幾遍,然後隻是說道:“那就好好掙錢,等掙夠了錢,這神仙居所般的京城裏,也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浪笑道:“相比起這個,我還是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入城,去那聞名已久的彩燈大街看看。”
彩燈大街本名爲‘隆興大街’,連通着長隆坊和昌興坊,隻因爲這條街上,都是民營的青樓,每到夜晚都會挂上五光十色的彩燈,這才被稱之爲彩燈大街。
而女皇掌權之後,廢除了将罪人女眷充入教坊司當官妓的懲罰,而是皆送到聞風使和香織處,以至于原本盛況的教坊司逐漸沒落,在風俗業方面,逐漸被民間的青樓所超越。
現在朝中當官的,也很少去教坊司尋樂子。
而是都去與民同樂。
至于教坊司還兼職培養曲樂人才、舞蹈人才,以配合禮部各種活動,并不是隻提供官妓,好招待貴族、官員這一點。
說句實在話,誰下班了去KTV喝酒,就沖着唱歌去的?
特别是在一群大老爺們組團出行的時候。
真就爲唱歌,燒烤攤上喝兩箱,嚎幾嗓子得了,還省錢、省事。
“年輕人,是該多風流!”老商人肯定了李浪的想法,然後還主動向他介紹了一下,彩燈大街上都有哪些玩法,還有怎麽能省掉一些不必要的賞錢。
這聊起來,便立刻吸引了不少同好的注意力。
二人的周圍,立刻圍上來一群人,大家都興奮的讨論着,無疑是再次證明了,能夠讓男人們充滿凝聚力的方式中,搞顔色始終排列在前。
時間一點點過去。
直到城門落鎖,距離他們入城,都還要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長長的隊伍中,時不時的發生一些騷亂。
這是有人想要趁着天黑,跑到前面去插隊,然後就被發現了。
當然,也有沒被發現的。
這就隻能算是他們運氣好了。
守城門的士兵們不會管這點小事,隻要不在城門口鬧起來,旁的都聽之任之。
第二天天亮之後,城門再開,長長的隊伍,開始繼續緩慢的移動。
等終于輪到李浪的時候,居然又接近黃昏了。
看着一臉嚴肅的士兵們,在身後的貨箱裏各種粗魯的翻找,李浪應景的叫罵了兩聲,也并不慫。
大乾的律法雖然還算嚴苛,但并無明文規定,不許侮辱士兵這一條,而且大乾一貫向武之風濃郁,即使是沒有真的修行超凡,但學習普通武學的人,還是極多的。
武藝在身嗎,膽魄自然也足。
李浪叫罵,也是随大流。
畢竟一些運送瓜果、蔬菜等物入城的商人,最怕的就是被壞了貨物的品相,影響到價格。
他們可比李浪罵的要狠多了。
那些士兵卻也不管,依舊是我行我素。
負責翻看李浪通行文書的守将,看着李浪的度牒,又看了看李浪頭上戴着的假發,眉頭鎖緊。
“你是個和尚?”守将問道。
李浪摘掉了頭上的假發,又脫掉了身上外罩着的衣衫,還原成僧袍。
雙手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
轉眼間,便居然寶相莊嚴起來。
“行者李浪,年十七,無州貫。誦經三百三十二紙,并誦諸陀羅尼。請法名慧浪,住陽州府青陽山青陽寶刹望雪堂。”守将眉頭更緊了。
他覺得這文書上的有些名詞,是熟悉的。
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突然他身旁的另外一名軍士,突然喊道:“你···伱!你是那個慧浪?”
“那個寫出‘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慧浪?”
他的聲音可沒有收斂,一時間便引得周圍的許多人,同時将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是我!”李浪說道。
他沒有拿出另外一份托浚水劍派的關系弄到的文書,隻因爲他想通了,不隐藏身份。
來京城,他就是來看一看這世間最奢華的,就是來闖一闖這龍潭虎穴。
藏頭露尾,豈不本末倒置?
還有,他來了,那些一直忌憚他的人,如何會不知他來了?
隐瞞身份,不過是掩耳盜鈴,反而給了敵人可以操作的空間。
“你如何證明,你是慧浪?”旁邊一人突然開口。
随後大量的質疑聲,便如潮水一般抵達,唾沫星子差點将李浪淹死在這城門口。
李浪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這種情況。
手持李浪度牒的守将倒是解釋道:“近來有多個自稱慧浪的和尚入城,引起了好一番轟動,不過最後都被證明,實則是騙子。”
“你若能證明身份,便最好證明,如若不然,怕是即便入了城,也要先去衙門走一趟。”
李浪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有仿品了,且似乎還不少。
顯然,他對自身的名聲,還沒有一個更加具體的實感。
實則對于大乾來說,他···慧浪當然現在也可以叫雪浪,就是當之無愧的絕對頂流。
而且基于古代的娛樂活動更少,訊息傳播速度更慢,他這個頂流過氣的速度,會遠遠低于他那些現代社會的同行。
他若是還持續輸出好的作品,那即使是再過幾百年,他的名字也依舊會爲人所津津樂道。
李浪從袖子裏掏出筆和墨,對守将說道:“城門口可有提詩闆?”
守将立刻道:“有的!有的!”
大乾雖文武并重,朝中百官也并無十分明顯的文武分治,但整體承平已久,文風鼎盛也是自然。
從廟堂之高,到江湖之遠,人人愛寫詩,愛讀詩。
城門口有提詩闆,也就不足爲奇了。
且如果有了好的詩作,這些守城的士兵們,迅速抄錄之後送往各個達官貴人的府邸,單單是賞錢,便是一大筆進項。
如若李浪真的是那位‘慧浪大師’,他的詩詞,便絕不會差。
李浪站在提詩闆前,也不多想,揮毫潑墨,草行龍蛇。
有人探出脖子看着,立刻跟着李浪的書寫,一道高聲念了出來:“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寫完之後,李浪一丢筆,立刻便有醒目的人撲了上去,去搶那隻筆。
随後更多的人撲上,疊起了人牆一般。
“還有呢!下面的還有呢!”有很懂詩的人,看得出其中的意猶未盡,急忙對李浪追問。
寫得出這幾句詩,已經無人再懷疑李浪的身份。
“四句,足以!”
“若是再多,天必妒之!”李浪狂妄說道。
隻是這般狂态,卻不惹人反感,反而獲得了一片的認同。
“大師!大師!我家中有美妾十六人,各有絕技,還請大師去我府上暫住,我定讓她們盡心伺候。”一名富商,在人群中大喊。
這還真不是綠帽愛好者。
對于很多人而言,妾和奴是差不多的,特别是沒有給他生過孩子的妾,便更是如此。
用來招待貴客,或是直接送人,亦或者是與友人交換妾室,彼此都滿足新鮮感,屬于‘雅樂’。
如果真的能将李浪招待到府上去,那李浪随便留下點什麽墨寶,就都夠那富商賺大了。
換錢隻是最樸實的用法,用來疏通關系,或是請一大群人來品鑒,延伸在某個領域内的人脈與影響力,那才是真正的好處。
有人帶頭,便立刻有更多的人跟着起哄。
叫什麽條件的都有。
小則是要給李浪供奉香火錢,提供他在京城裏的一切開銷。
大則是送女人、送宅院,當然給的多,要求也更多。
李浪對這些,都充耳不聞。
他人都到了京城,缺的還是這點錢财、這點美色、區區宅院?
他全都要!
還要更多!
“感謝諸位厚愛,小僧何德何能?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李浪又謙遜了一句,然後目光含着期待,望向四周。
然而好幾個呼吸過去了,他卻始終沒有等來一句‘你真是浪得虛名’的嘴賤,他很遺憾。
李浪都準備好,怎麽裝哔打臉了。
然而無人配合,來架起這座高台,虛空裝的話,過于硬了點。
“大師!慧浪大師!你這次來京城,是爲了···是爲了入宮嗎?”終于有人,問出了大家都很感興趣的問題。
李浪卻沒有如大家所願的回答。
而是接過了自己的文書和度牒,禮貌的對守将問道:“小僧現在可以入城了嗎?”
守将這才回神,同時将李浪剛剛用過的墨盒放入懷中。
這才面不改色的說道:“當然!當然!您請!”
李浪甩袖子入城,走過長長的城門通道。
這條通道,足有百米長,可見這城牆或有近百米之厚。
即便其中有許多中空的部分,依舊可見這城牆之敦實。
踏出通道的那一刻,一股獨屬于這座城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此來白玉京,且逐世間樂。瑤台戲仙子,月下敬菩提。”李浪小念了一首原創的小詩,随後搖了搖頭。
比起詩仙,他這個慧浪和尚,差的還是太多、太多、太多了啊!
然而,他卻并不遺憾。
人生于世,總有擅長或者不擅長之事。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能讓詩仙之作,在另外一個世界綻放光彩,這又如何不算是他的一番功德?
李浪還在自娛自樂,一隊騎士已經從遠處奔行而來。
正是之前在城門口見過的千牛衛。
領頭一名将軍,遠遠便喊道:“敢問可是雪浪大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