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閃過剛才的回憶片段,這才恍然大悟。
花容歧的注意力都在蘇冉身上,剛才倒忽略了謝時青這個人,自然也就忘了蘇冉問謝時青的話。
哦,想起來了。蘇冉說的是“我相信謝時青能帶領我們破解幻境”。
然後謝時青說了一句什麽來着?哦,謝時青說,“抱歉,讓你失望了”。
抱歉,讓你失望了。
花容歧在心裏細細品味着這番話的含義,猛然一驚。
這個意思不就是說謝時青沒有帶他們破解幻境的把握,那他們現在怎麽辦?
花容歧回過神來看向蘇冉,蘇冉沖着他眨眨眼,好像在說,你終于明白了?
花容歧:“……”
我甯願我不明白。
誰想一明白就是知道自己即将死在這兒啊,那我甯願當個傻子。
謝時青看着這兩個人的反應,隻覺得一陣無語。
這兩個人把他當空氣一樣,在這腦補些什麽呢?一會兒驚訝,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恨不得當場哭出來。
你們要不問問我的意見再腦補呢。
“你們在想些什麽?”最終,謝時青等了半天也沒見這兩人有誰有問自己的打算,主動開口問道。
蘇冉緩慢地眨了下眼,偏過頭看向謝時青,說道:“我們在回想你的話。”
謝時青:“……?”
“回想我的話?”謝時青重複了一遍蘇冉說的話,語氣中有一絲不解,他的眉頭蹙起,“我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有啊!有問題!你的話問題大了!!!】
“你的話沒問題?”花容歧的嗓音忍不住提高,“我們不是要困死在這幻境當中嗎?這不是你說的嗎?你還覺得你的話沒問題?就是你的話害得我們現在在這兒擔驚受怕。”
花容歧一頓輸出,話裏話外都在指責謝時青。
直到蘇冉扯了扯花容歧的衣袖,他才停下來,隻是還一臉不滿的看着謝時青,用眼神在指責他。
蘇冉:“……”
【兄弟,咱們破防也不是這樣破的。】
【你的心态我了解,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對謝時青吧,萬一他一個不高興,在這裏直接把你捅死怎麽辦?】
蘇冉悄悄看了一眼謝時青别在身後的那把劍。
謝時青:“……”
這都能怪上我了嗎?
對于花容歧的指責,謝時青沒覺得生氣,隻覺得離譜。
太離譜了,離譜到他覺得花容歧真的腦子有問題。
這人真的是他們組織裏的嗎?他們組織挑選人,什麽時候這麽不挑了?
謝時青陷入深深的懷疑中。
“你别……”蘇冉到底怕謝時青遷怒于花容歧,忍不住開口道:“你别跟他計較,他這人就是這樣。”
“腦子不太好使。”蘇冉小聲補充道。
“嗯。”謝時青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花容歧:“……?”
你這是什麽意思?
花容歧脾氣上來,又要上去跟謝時青理論,在開口之前被蘇冉摁住。
花容歧用眼神撇她:你這是在幹什麽?别攔着我!
蘇冉:“……”
【要不是怕謝時青一怒之下把我也給捅了,我才不想攔着你。】
“哎。”蘇冉輕歎了一口氣,拽住花容歧的衣袖說道:“咱們想想怎麽從這個……呃……幻境中的幻境出去吧。”
花容歧對此不抱希望,頹喪道:“都倆幻境了,我們真的還能出去嗎?這不就是天要亡我。”
蘇冉很想贊同他的話,剛要點頭,又覺得這麽喪氣不太好。
于是克制住想要點頭的沖動。肅容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别管這些幻境不幻境的,咱們先想辦法,萬一就出去呢?”
花容歧聽她這麽說,一邊眉毛挑起,奇怪地說道:“我們現在就在幻境中,你竟然說别管幻境?”
蘇冉:“……”
【呵——】
【因爲我也被這幻境逼瘋了,已經口不擇言了,你别管我了。】
蘇冉和花容歧又拌了一會兒嘴,片刻之後,才發覺過來謝時青一直沒吭聲。
她擡頭看去,卻發現謝時青已經走向那棵被系了藤蔓的樹。
蘇冉示意花容歧安靜,然後自己也走向那棵樹,花容歧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三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圍在那棵樹的前面,謝時青神情冷淡,面無表情地盯着那根藤蔓。
“有什麽不對勁嗎?”蘇冉問道。
謝時青的目光落在藤蔓上,聽到蘇冉的聲音,淡淡道:“這棵樹我見過。”
蘇冉:“嗯……嗯???”
蘇冉一驚,雙眼不由自主的瞪大了些許。
花容歧的驚訝程度不比蘇冉少。
花容歧道:“你見過你不早點說?”
他開口就是責怪,蘇冉連忙拉住他,防止他再說些什麽過分的話。
“你在哪兒見過的呀?”蘇冉問道。
謝時青看了蘇冉一眼,沒和花容歧計較,選擇把這種人當空氣。
“剛遇到尉遲穗華那會兒。”謝時青嗓音冷淡,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和你一起抱住的那棵樹,就是這棵。”
蘇冉:“……!!!”
【不愧是大佬,這都能記得,留意生活中的細節!】
花容歧:“……!!!”
我就說這個人不懷好意,看吧,還要強調一下“我和你一起抱住”,呵呵。
花容歧在心裏冷笑一聲,看向花容歧的目光涼涼的。
蘇冉沒懷疑謝時青這話的真實性,她隻是問道:“那棵樹怎麽會在這兒?”
因爲中途去找了井,後來又去了别的方向找墳,他們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所以他們下山的時候并沒有選擇按照上來的那條路走。
按道理,他們不會遇到那棵樹的呀。
【這幻境也太奇怪了。不僅時間流速不一樣,兩條岔路的最終目的地竟然是一比一複刻的。】
【這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遇到了什麽時空錯亂,位置錯亂。】
【藤蔓還是當初的那根藤蔓,樹卻已經變成了他們之前遇到的那棵樹。】
【簡直……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蘇冉簡直不敢想,如果是她一個人不小心誤入這個幻境,并且沒有遇到謝時青,那她得吓成什麽樣。
哦,開場就死了。
因爲“一人不進廟”,她如果是孤身一人的話,哪裏還有什麽後續發展?她可沒有尉遲穗華那麽好的運氣,一直活到現在。
蘇冉有身爲炮灰的自覺。
炮灰和男主,那是不一樣的。
哪怕是一樣的遭遇,一樣的配置,一樣的選擇,他們的最終結果也是不一樣的。
這就是男主,自帶的主角光環。
聽到蘇冉的話,謝時青搖了搖頭:“不清楚,可能是這些樹發生了移動,也可能是我們走着走着又回來了。”
——這也能解釋爲什麽他們走了半天還沒有下山。
蘇冉更傾向于第二個可能。
花容歧顯然和蘇冉想得一樣,他震驚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走了半天,其實一直是在原地打轉?”
謝時青“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花容歧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樹幹:“那我不走了,反正走來走去還是在這,那我不如就坐着歇會。”
蘇冉:“……”
【我竟然一直沒發現花容歧竟然是個破罐子破摔的無賴。】
【他以前做任務遇到困難的時候也這麽擺爛嗎?】
【真稀奇,這種人竟然沒有被組織絞殺。】
【他能活到現在,也不失爲一種人才了。】
謝時青:“……”
不要臉的東西。
算了,我也不想走了。
謝時青正這麽想着,就看到蘇冉也坐到了花容歧的身邊。
他低下頭看去,就看到了兩顆毛茸茸的腦袋。
謝時青:“……”
呵。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卧龍鳳雛竟然都被他給遇到了。
謝時青歎了口氣,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往旁邊走了幾步。
然後在蘇冉和花容歧的目光注視下,坐到了蘇冉的身邊。
蘇冉:“……”
【蕪湖——大家一起擺爛。】
花容歧:“……”
好了,我知道了,這下是真沒救了,抓緊時間寫遺言吧。
哦,寫遺言也沒什麽用,這就他們三個人,反正都要死了,寫遺言給誰看呢。
謝時青:“……”
帶兩個摸魚的人好累,我也跟着一起擺爛吧。
蘇冉往旁邊挪了一點兒,相當體貼地給謝時青挪了點位置。
【所以我們現在是在等死嗎?】
【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我竟然是死在幻境中。】
【并且不是被妖魔鬼怪折磨死,也不是被村民獻祭給山神,而是自己主動坐着等死。】
【太戲劇了。】
【如果有作者這麽寫,我一定會在評論區怒寫一萬字來罵他腦殘,但是現實竟然真的是這樣,果然生活就是比小說更魔幻啊。】
【等等——】
蘇冉忽然看向旁邊正在百無聊賴拔草玩的花容歧。
【不對勁啊,花容歧是因爲我拉着他來玩,才誤入幻境的。】
【如果沒有我,花容歧會是什麽結局?】
【總不能也會在同一時間,踏入這條街吧?】
察覺到蘇冉的視線,花容歧偏頭看過來,問道:“怎麽了?”
蘇冉眨了下眼,輕聲問道:“你平時喜歡逛花燈會之類的東西嗎?”
聞聲,花容歧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恨恨道:“如果這次能出去,我以後死都不會來這種地方了,見到了我一定遠遠地躲開。”
蘇冉:“……”
【瞧瞧,給人家孩子都吓出心理陰影了。】
蘇冉無語了一瞬,開口說道:“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晚上你單獨出門的話,你會不會去看花燈節?”
聞言,花容歧深深地蹙起眉,指着自己說道:“别說看花燈節了,你看我是會晚上出門的人嗎?”
蘇冉:“……”
【好像确實。】
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蘇冉也算是大緻了解了花容歧這個人。
這人就是一懶蛋。
别說晚上出門了,他連白天出門都不太樂意,隻想在房間裏窩着。
要不是蘇冉強硬地要求花容歧去書院陪讀,他才不想出門。
【那就奇怪了呀,花容歧如果獨自一人的話,不會來這條巷子,按理說他也原著中也不會過來。】
【如果他不會過來的話,就不會進入幻境,也不會發生現在的這些事。】
【這說明……因爲我,花容歧的結局改變了。】
【雖然不清楚他在原著中的結局,但如果沒有推測錯的話,他有千百種死法,唯獨不會是現在的這種。】
蘇冉神情漸漸凝重起來,擡起手支着下颌,在腦中思索起來。
【如果我能改變花容歧的結局,那是不是說明……我也能改變我三哥他們的?】
蘇冉眼睛一亮,忍不住爲自己的這個發現高興起來,但很快,她神情又黯淡下去。
【還是得先出去呀,如果不能破解幻境,什麽都白談。】
【哎——】
花容歧看着蘇冉,被她這短時間内快速的表情變化吓得一愣一愣的。
完了,他家冉冉好像瘋了。
“你說我們被困在原地走不出去,尉遲穗華那邊是什麽情況?”花容歧有心轉移蘇冉的注意力,便問道。
“啊……”蘇冉聽到花容歧的這句,從神遊中清醒了過來,“他那邊應該進展順利吧,沒準已經出去了。”
花容歧:“……???”
爲什麽蘇冉對尉遲穗華這麽自信,難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們已經……
花容歧忍不住浮想聯翩。
他這副表情,不用說出來,蘇冉都能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你一天天地在腦子裏都想些什麽東西呢?”蘇冉忍不住道,“我是覺得他一個人進廟都沒事,沒準人家運氣好,就誤打誤撞破解幻境了呢。”
【總不能說我知道他是男主,人家肯定會平安無事地從這幻境裏出去的吧?】
【那萬一花容歧和謝時青問起來,他們是什麽角色,我要怎麽說?】
【你倆和我一樣,都是劇情還沒開始就消失的炮灰。】
【哈哈,真幽默,三個炮灰齊聚一堂。】
蘇冉說不出來這些話,隻能随便編了個借口應付花容歧。
好在花容歧這人十分容易忽悠,聽見蘇冉這麽說,當即點了點頭:“他那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