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局面就是,蘇冉和謝時青站在同一棵樹的左右兩根樹枝上,兩人當着尉遲穗華的面悄悄說他的壞話。
花容歧站在蘇冉這棵樹前面一點距離的樹上,仰着脖子往那邊看。
尉遲穗華站在蘇冉他們後邊一點距離的樹上,此時正神色陰沉,面色如墨。
在他看來,蘇冉心思單純,完全是謝時青這個詭計多端的人在誘騙蘇冉,緻使蘇冉對他印象這麽差。
随着月亮再一次從雲層裏出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尉遲穗華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
倒是蘇冉擡頭看了眼泛着清輝的月亮,心裏湧上一股詭異的感覺。
她秀眉微蹙,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開口:“這月亮的位置怎麽一直都沒變?”
蘇冉想表達的意思是,她覺得不管他們怎麽移動,這天上的月亮始終都在同一個位置,就好像是挂在天上的擺件而已。
而那些厚重的雲層,會動,但也隻是按照某個頻率循環。
比如每隔半小時,月亮便會被雲層遮住一次,這個過程大約是五分鍾。
以此循環。
謝時青聽懂了蘇冉想表達的意思,他那雙泛着冷意的眸子朝蘇冉口中不會動的月亮瞥去一眼,再開口時冷意已經消散,誇獎道:“觀察得挺仔細。”
這回他們說話沒刻意避着尉遲穗華,所以花容歧也聽清了蘇冉說的話。
他仰起頭,朝天上看去。
視線聚焦在那輪圓月上,漸漸地便有些移不開眼了,就想這麽一直看下去。
“花容歧——!”一道聲音将花容歧驚醒。
花容歧低頭看去,自己的一隻腳已經離開樹枝,停留在半空之中,要是蘇冉再喊晚點兒,他就要跳下去了!
這個認知讓花容歧驚出一身冷汗,他斂下眼眉,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詭異的月亮。
“你怎麽了?”蘇冉也被花容歧剛才那副舉動吓得不輕。
他跳下去就算了,隻要反應夠快,還是可以抱住樹的,不至于被底下那兩個怪物奪走性命。
可問題不在這啊!
剛才花容歧要是真跳下去了,那抱樹的就變成三個人了!
蘇冉也說不清爲什麽,她對“三人不抱樹”這種情況很恐懼,像刻在基因裏的密令一般。
“你剛剛想什麽呢?”蘇冉見花容歧也一副被吓得不輕的模樣,還愣在那裏,似乎對自己剛才的舉動毫無所覺,不由又問了一遍。
花容歧總算找回狀态,心有餘悸地看了眼腳下的空地,而後又往樹幹那裏貼近了一點。
花容歧:“那月亮不對勁,别看它!”
花容歧不覺得自己會走神到這種地方,剛才的舉動分明是被魇住了。
有些幻境是具有這種能力的,可以蠱惑心神。
花容歧覺得他們現在面臨的處境有些棘手,這個幻境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出去。
尤其是現在還扯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在你背後捅刀子的尉遲穗華。
此時此刻,花容歧很想擡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訴說着自己的心境。然而想到剛才的遭遇,還是默默垂下了腦袋。
算了,表達情感不如小命重要。
隻是爲什麽倒黴的總是他啊!!!
在破廟裏被吹冷氣的是他,因爲罵了一句而被人臉怪物恐吓的是他,現在被月亮蠱惑的還是他!
花容歧不想接這什麽所謂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了,他就想平平安安、全須全尾地活着出去。
“你這.”蘇冉也想到了花容歧的這一連串遭遇,表情複雜,“你人還怪好的。”
【以身試險的大好人啊!】
花容歧:“.”
如果可以有選擇的話,我也不想。
“那月亮确實不會動的話,這個幻境裏的時間還會流動嗎?”蘇冉發揮好奇寶寶體質,繼續真誠發問。
【這種無限流闖關,往往都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白當炮灰!】
【真正的大佬,都是掌握一手情報的!】
蘇冉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她這種即便穿書也隻是穿到劇情還沒展開就下線的炮灰身上的人,當然不會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啦!
但這裏的其他人可不是,花容歧看起來是這裏最沒人權的人,然而即便是他,也掌握了不少生存技能。
更何況.還有尉遲穗華呢。
蘇冉是不相信尉遲穗華說的會保護自己,但這人畢竟是男主,總不會死在這個幻境裏。
隻要别越過他,跟在尉遲穗華身後混,總能出去的。
“恐怕不會。”回應她的是花容歧,“我們在破廟裏半天了,挖那口棺材就費了不少時間,也沒見天色有什麽變化。”
雖然外在環境沒變,但有些敏銳的人不靠這些也能感受到時間的流動。
花容歧沒那麽敏銳,但再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兩三個時辰的流逝吧?
“破廟?”尉遲穗華在花容歧說出這句話之後發出驚呼,語氣也有些着急,“你們剛才都遇見什麽了?”
花容歧一頓,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他防備地看了眼尉遲穗華,目光中的不信任毫不掩飾。
尉遲穗華此刻也顧不上這些了,繼續道:“眼下這種情況,我們隻有團結起來,交流各自掌握的信息,才能盡快出去。”
“花公子,現在實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尉遲穗華說。
蘇冉在一旁看着,暗自稱奇。
【不愧是兩句話哄得我姐挖靈根的人,就是會洗腦。】
【他這種,不去當銷售可惜了,實在是埋沒人才啊!】
“那你先說啊!”花容歧不爲所動,不吃他的激将法,“你先說說看你剛才都遇到了什麽。”
這回輪到尉遲穗華沉默了,他有所顧忌地看了眼謝時青。
謝時青當即開始嘲諷:“怎麽?輪到你說就開始裝死了?”
“不是說要交流各自掌握的信息?”謝時青的攻擊力不減。
尉遲穗華猛地朝謝時青看過來,而謝時青毫不畏懼,淡淡地瞥過去。兩人視線相撞,空氣中的火藥味簡直要爆炸!
最終還是尉遲穗華敗下陣來,冷聲道:“我方才也看見了一座破廟。”
他看得出來,蘇冉和花容歧現在都向着謝時青。
尉遲穗華當然知道他們先前并不認識,隻是推測在幻境裏,謝時青運氣好,比自己更早結識了蘇冉和花容歧。
“那你進去了嗎?”這話是蘇冉問的。
尉遲穗華對上蘇冉态度便好了許多,甚至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那廟瞧着詭異,孤零零矗立在一片空地之上,但在下還是進去查探了。”
蘇冉:“.”
【好奇怪的語氣,跟我說這麽詳細幹什麽?好像以前遇到的那種裝逼男。】
【說起來,尉遲穗華在原著裏的男主形象不是高冷男神嗎???】
原著裏在尉遲穗華和蘇棠初期接觸的劇情中,尉遲穗華一直都是以高冷可靠的形象出現,話很少,但一開口就是大佬出場的穩重感。直到劇情慢慢發展,他才逐漸暴露本性。
那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
他都快和謝時青罵起來了啊!
而且謝時青比起尉遲穗華,更像一朵高嶺之花啊!
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尉遲穗華和謝時青哪個更可靠。
不僅蘇冉,花容歧也是:“.”
死男人,這幅孔雀開屏的樣子作給誰看呢?!
此時此刻,花容歧對尉遲穗華的厭惡達到巅峰。
“噢”蘇冉沒讓尉遲穗華冷場,應道。
但她覺得,自己就算不回應,尉遲穗華這種人也不會讓自己冷場。
“那你進廟之後都看見了什麽?”蘇冉問道。
“那廟很破,連廟門都沒有,廟中佛像也盡數倒塌。”尉遲穗華在正事上也不再含糊,盡量詳細地描述着:“前殿的角落有一塊石碑,上面刻着古文字。”
說到這裏,尉遲穗華略帶慚愧地說道:“可惜我學問不精,不通古文,沒看不懂那石碑上刻的文字是什麽意思。”
不等蘇冉誇他謙遜有禮,謝時青就冷哼一聲,不鹹不淡地開口道:“有點自知之明。”
他就差直接罵尉遲穗華廢物了。
“謝時青!”尉遲穗華也成功被他激怒,伸出手隔空憤怒地指着謝時青。
“哎——”蘇冉适當地出來勸架,“尉遲哥你繼續說。”
其實說勸架也不太準确,她和謝時青更像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尉遲穗華對這聲哥很受用,當真不和謝時青計較了,反而清了下嗓子,繼續道:“前殿中沒什麽特殊的,倒是那後殿,有一口.”
尉遲穗華語氣遲疑,像是不願意再繼續往下說。
“棺材?”蘇冉替他說出來。
這個詞花容歧剛才也說過,尉遲穗華之所以不願意開口,恐怕是意識到了他們剛才的所見所聞,大抵都是相同的。
“是。”尉遲穗華收斂好情緒,又接着道:“那棺材原本埋在後殿中,我去後殿查看的時候發現有個土堆,覺得不對勁,這才有了後續。”
蘇冉問:“你挖的過程中有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尉遲穗華:“這倒沒有,那東西來曆不明,我一直小心翼翼,全程都沒有觸碰到棺材。”
蘇冉了然地點頭。
難怪了,人家尉遲穗華足夠謹慎,壓根就沒碰到過棺材。
所以也就沒聽到那一串串的魔音。
蘇冉朝花容歧投去複雜的一眼。
【兄弟,我該怎麽說你呢?】
花容歧:“.”
“我在廟中實在找不到别的線索,便打開了那口棺材,本以爲會看到一具白骨,誰知道裏面隻有一副襁褓。”尉遲穗華還在說:“那襁褓裏面也有字。”
再往下他就沒說了。
這還有啥可說的?他不認識那字啊!
說出來再讓謝時青嘲諷一遍嗎?!
尉遲穗華真是瘋了才會繼續往下說。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說不說那句已經無所謂了,蘇冉也沒強求他事無巨細地都說一遍。
【不對啊!!!】
蘇冉猛然意識到不對勁來,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天靈蓋,看向尉遲穗華的目光也帶着恐懼。
謝時青敏銳察覺到蘇冉的情緒轉變,朝她看去:“怎麽了?”
蘇冉緩緩轉過頭,語氣跟要哭出來似的:“你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
【一人不進廟啊!!!】
【那尉遲穗華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他還是活人嗎?】
【這個人真的是尉遲穗華嗎?!】
蘇冉不敢再細想下去了,她快吓死了。
謝時青也反應過來,他示意蘇冉換個方向,别正對着尉遲穗華,然後壓低嗓音問道:“你那段話是從哪聽來的?”
蘇冉也跟着壓低聲音:“老祖宗傳下來的。”
謝時青:“.”
姑娘,你是會讓人沉默的。
謝時青不欲再問,但他選擇相信蘇冉。
“離他遠點,盡量别和他單獨接觸。”謝時青囑咐道。
與此同時,他也因爲蘇冉的話,而對尉遲穗華更加防備。
另一棵樹上的花容歧見蘇冉和謝時青換了個方向,正對着自己,然而又壓低聲音說悄悄話。
花容歧頓時悲從中來,甚至生出一股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我們不是一夥的嗎?你們倆這就開始當面孤立我了?!
蘇冉有心告訴花容歧,但是他們現在隔得這麽遠,如果花容歧聽到,那尉遲穗華勢必也能聽到了。
于是,蘇冉隻是對花容歧投以一個安慰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花容歧:“.”
什麽意思?好冷漠的眼神。
明明我們才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夥伴,不是嗎?!
蘇冉:“.”
【隊友看不懂我的眼神怎麽辦!急急急!】
“你小心點!”最終,蘇冉對花容歧喊出這句。
尉遲穗華不明所以地看着蘇冉的舉動,盯着她的後背,問道:“蘇姑娘?”
蘇冉頓時渾身僵硬,不想回應,又不敢不回應,生怕尉遲穗華下一瞬就變成了吃人的怪物朝她撲過來。
“怎麽了?”蘇冉問。
“你剛才似乎很害怕。”尉遲穗華沒錯過蘇冉臉上突然出現的恐慌情緒,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尉遲穗華沒想到是自己身上出了問題,他隻以爲是蘇冉在廟中了受了驚吓,而自己剛才說的話,則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