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歧本來也不指望謝時青會和自己認親,他就是想讓謝時青别說漏嘴了。
畢竟他在蘇冉眼裏還是個良民呢。
見謝時青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花容歧想了想,還是和蘇冉解釋道:“這個代号是我們那長輩稱呼小孩子的方法,嗯.我是喜雨。”
蘇冉總覺得自己再不懂就是真傻了,但花容歧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是給人家個面子吧。
“哦~原來是這樣啊。”蘇冉附和道:“你們那長輩真有意思。”
花容歧幹笑兩聲:“是啊。”
說完,還給謝時青使眼色。
謝時青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但總歸沒再說和組織有關的事了。
眼下石碑就在不遠處,廟女疑似在後殿,留給他們的選擇似乎并不多了。
那口疑似是棺材的東西,挖,還是不挖?
至于石碑上說的完成廟女的心願,以及廟女的心願究竟是什麽,得完成上個決定才能知道了。
沒準廟女的心願就是指廟女的遺願,就放在那口棺材裏。
經過剛才那一遭,花容歧是徹底不想靠近後院了。
在聽到蘇冉和謝時青讨論怎麽刨人家墳時,花容歧的内心仿佛有一萬匹烈馬奔騰而過。
“你們瘋了吧?”最終,花容歧發出來自正常人的質問。
蘇冉本來在把玩着手裏的一根枯草,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他一眼:“那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沒其他辦法就隻能困在幻境了,這點花容歧比自己清楚。
花容歧沒再說話了,他本想到廟門口透透氣,雖然這破廟四處漏風,在哪兒都能透氣。
然而他剛走了沒兩步,那股熟悉的陰濕感又冒上來了,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窖。
花容歧僵在那,想轉頭看蘇冉,卻發現脖子怎麽都動不了,喉嚨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花容歧:“.!!!”
救命!救命啊!!!
蘇冉沒感覺出什麽不對勁,隻是她在編草繩的空隙中擡頭看了一眼,發現花容歧還站在那邊沒動彈,不由問道:“你杵在那幹什麽呢?”
花容歧無聲地喊了幾個字,發現都不能發出聲音後,正欲哭無淚,突然感覺後背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戳了下,下一瞬,他又能動了。
花容歧驚喜地轉過身,對上謝時青冷淡的臉,感謝的話頓時咽了下去。
戳花容歧背的是謝時青劍鞘的頂端。
謝時青握着劍柄,眼神冷漠:“讓開,你擋着我了。”
花容歧:“.”
幸好沒道謝,人家壓根就不是來救他的。
是嫌他擋路了!
花容歧沉默地往旁邊讓了一步,謝時青經過自己時,他特地留意了一下對方的神情。
然而一切如常,又或許是對方的僞裝技術太過高超。
但直到謝時青走到大堂的另一邊,也沒出現不能動彈的情況。
花容歧逐漸意識到,這件事似乎是針對他的。
這一特殊對待簡直讓人痛哭流涕,花容歧一點也不想當這個特殊的存在。
他慢慢走到蘇冉身邊,整個過程中小心又謹慎,安全到達後,才松了口氣。
“.”蘇冉也有些沉默,“我發現你今天神神叨叨的。”
聞言,花容歧給予肯定的眼神:“你說對了。”
蘇冉:“.”
神經病。
花容歧湊上前,抓住蘇冉的衣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說:“我好像被盯上了。”
“啊。”蘇冉想起花容歧近乎反常的舉動,“你被附身了?!”
花容歧:“.”
是希望你接受能力強點,但不希望你接受能力這麽強。
“呃應該不是。”花容歧悄悄瞥了眼後殿的方向,“好像是那東西,我不太舒服。”
蘇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沒出聲,靜靜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剛剛我站在那,準備往前走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也說出話。”
“如果不是謝時青碰了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蘇冉抓住他話裏的關鍵詞:“碰了你?”
花容歧:“.”
“不是那種碰!”有時候花容歧真想看看蘇冉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東西。
“噢,那是哪種碰?”
花容歧:“.”
“就是我擋他路了,他用劍戳了我一下。”
蘇冉:“.那你說那麽暧昧幹嘛?”
花容歧:“.”
不是你想的暧昧嗎!
“行了。”蘇冉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然後呢?還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還有去後殿的時候,我覺得有人在我脖子邊吹氣。”話音剛落,花容歧便感覺脖子邊被吹了一口冷氣。
他當場大喊道:“現在也吹了!”
謝時青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也走了過來。
片刻後,他冷冷淡淡地說:“沒感覺到有其他活人的氣息。”
沒活人.那就是()人了。
答案是什麽不言而喻,大家都心知肚明。
蘇冉朝花容歧投去一個憐惜的眼神,繼而把衣角從花容歧手裏抽出,迅速與他拉開距離,站到謝時青身側。
花容歧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時之間忘了反應。
“放心吧,我不會放棄你的!”蘇冉安慰他。
花容歧:“.”
如果你不站那麽遠的話,我就信你了。
謝時青那雙冷淡的眸子越過花容歧,落在蘇冉身上:“我再進去看看,你在這看着他。”
蘇冉作爲一個怕鬼的小女孩,而花容歧又說自己被盯上了,還會出現不能動彈的情況,她想也不想就回道:“我和你一起去。”
對不住了兄弟,誰讓你被盯上了呢。
花容歧:“.”
呵呵。
“那我也去。”花容歧才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萬一他們倆都進去的時候,他又不能動了怎麽辦。
豈不是任人宰割?呃,雖然那東西應該不是人。
但比人恐怖多了啊!
謝時青對多一個人還是少一個人沒意見,點頭道:“行,順便去把那塊地挖了。”
花容歧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想拒絕,但又不想拒絕。
倒是蘇冉,看着空無一物的雙手,問道:“用什麽挖?”
她視線落在謝時青握在手裏的劍上,後者察覺到了,手腕翻動,大半劍身便隐在身後。
這是拒絕用劍刨墳的意思了。
她又看向花容歧。
花容歧表情驚悚:“你看我做什麽?我是不會用手挖的!”
蘇冉:“.”
蘇冉四下看了眼,覺得那破碎的石碑可以撿一塊過來挖,倒塌的佛像.嗯,可以把手部撿來,上好的工具。
剩下一個,那邊廟門倒在地上,可以拆塊木棍下來。
蘇冉把工具都物色好,三人對視一眼,開始拿趁手的工具,準備行動。
蘇冉拿的木棍,花容歧拿的佛手,謝時青沒拿剩下的石塊,他選擇和蘇冉一樣,在門上拆了根木棍下來。
有武器在手,底氣就是不一樣。
花容歧兩手抓住佛手,走在蘇冉身側,視線緊緊盯着後殿正中間的土堆。
越往後殿走,視線就越昏暗,好在等眼睛适應環境後,能隐約看見點輪廓。
“你們沒覺得現在比剛才黑了嗎?”花容歧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響起。
“沒月亮了吧。”蘇冉漏過角落破碎的屋頂朝上看了眼。
不知什麽時候,月亮又被厚重的雲層遮住了。
黑暗的環境使内心的恐懼放大,花容歧試圖轉移注意力:“誰是火靈根就好了,照個明。”
“沒用的。”謝時青說。
“爲什麽?”花容歧下意識反問,不等謝時青回答,他就反應過來。
在幻境裏是不能用靈力的!
剛剛他還能用靈力是因爲當時還在外境,外境與現實的聯系更近,空氣中自然也存在一些五行之氣。
而内境就不一樣了,内境是獨立于現實的一個小世界,但這個小世界會消失,會崩塌。
屆時裏面的人也會跟着一起滅亡,這就是他們必須得破解幻境的原因。
因爲誰都不知道這個幻境在什麽時候就會崩塌。
花容歧沉默了下來,謝時青也不過多解釋。
他能反應過來最好,反應不過來就繼續當蠢蛋吧。
三人站在土堆前,準備開挖。
“真要挖?”花容歧後背又開始發寒了,連帶着聲音都有些顫,牙齒止不住地磕碰。
“你要是不行就在旁邊看着。”蘇冉也不勉強,她向來會體恤小弟。
然而花容歧卻拒絕了:“誰說我不行的?我第一個挖!”
蘇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您請。”
謝時青覺得有趣,也學着蘇冉做了個一模一樣的手勢,等待花容歧的第一挖。
花容歧:“.”
你們倒是客氣一下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其實花容歧很不想發,然而蘇冉和謝時青就在旁邊盯着他看。
尤其是謝時青。
花容歧不能在他面前當一個“不行”的人,這實在有損他喜雨的形象。
“行吧,我第一個就第一個。”花容歧深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佛手,然後重重落向腳邊的土堆,“你們看好了!”
咚——!
佛手落地,發出沉悶的一聲。
蘇冉:“.”
謝時青:“.”
花容歧:“.?”
“你砸到棺材上了。”蘇冉簡直不忍直視。
花容歧:“.”
“天黑,沒看見,不能怪我。”花容歧小聲辯解。
蘇冉正要損他一句,下一瞬,耳邊傳來尖銳的哭聲,簡直要穿透耳膜。
劇烈的疼痛在耳邊炸開,蘇冉捂住耳朵,下意識去看另外兩人的反應。
花容歧和謝時青跟她動作一樣,三人都聽到了這詭異的哭聲。
“嘤嘤嘤——”
“哇啊!咯咯咯咯咯。”
“嗚哇哇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哭聲逐漸變成笑聲,下一瞬又再次變成哭聲。
似嬰孩的哭啼。
蘇冉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好在這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逐漸變成人耳能接受的程度。
蘇冉慢慢移開手,手裏還握着那根木棍,她看向土堆:“我們還挖嗎。”
不是疑問句。
那聲音環繞在四周,而蘇冉卻覺得,是從這土堆裏發出來的。
準确來說,是土堆下的棺材裏。
謝時青遲疑了一瞬,走上前一步。
手中劍出鞘,以勢不可擋之勢劈向棺材露出來的一角!
“嗚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聲驟然大了起來,蘇冉頭痛欲裂,快速捂住耳朵,另外兩人也如出一轍。
片刻之後,哭聲又逐漸消減了下去。
蘇冉這次移開手的動作慢了許多,她不想再聽見這哭聲了!
再來一次,她估計得當場失聰了。
蘇冉大概猜到了謝時青這麽幹的意圖,隻是她很想說一句:
——你就不能提前招呼一聲嗎!
好歹讓我先把耳朵捂住啊!
她沒說的話,有人替她說了。
花容歧崩潰道:“你就不能事先說一聲嗎?!”
“讓你提前捂耳朵?”謝時青反問。
他的狀态看起來比蘇冉和花容歧好太多,讓人禁不住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然呢?讓大家陪你一起——”花容歧沒再說了,因爲他陡然間看清了這個小人的本質。
他用劍去劈棺材的時候,勢必有一隻耳朵沒法捂住。
所以他就幹脆不說,讓所有人都陪他一起受這個折磨!
他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你這個歹毒小人!!!”花容歧氣得尾音都變了調,聲音甚至隐隐壓過了嬰兒的哭泣聲。
謝時青:“噤聲。”
花容歧安靜了。
他怕謝時青又要幹什麽折磨人的事情。
好在謝時青沒對棺材做什麽,隻是說:“繼續挖,注意别碰到棺材。”
他這話似乎是指的花容歧。
作爲第一下就砸在棺材上的人,花容歧有些心虛:“我會注意的。”
“沒事。”蘇冉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耳朵,安慰道:“如果沒有你的那一下,我們也不知道碰到棺材會出現這玩意。”
“嗚嗚,冉冉。”花容歧感動得要落淚,“你真好。”
謝時青插進來一句:“冉冉?”
蘇冉這才想起她還沒跟謝時青介紹自己。
當時謝時青說自己名字的時候,她注意力都被石碑上的内容吸引住了,竟然忘了這茬。
蘇冉眨了眨眼,表情無辜:“我叫蘇冉。”
她沒再詳細說有關“蘇冉”的這個身份。
都進幻境了,别說是郡主,就是皇帝來了都沒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