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邊燈籠高懸,五顔六色的紙皮包裹在各種形狀的燈架上。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紅色、黃色、綠色等各種顔色的花燈在夜色中尤爲顯眼,将整條街點亮。
越往裏走,越能感受到節日的氛圍。音樂、談笑聲此起彼落,遠處的湖面上偶爾傳來琵琶聲,隐隐約約還有歌女的歌喉。人們穿着節日盛裝,笑聲不斷。有小孩一手提着紅燈籠,一手持着小吃,在人群中穿梭。
街道兩邊,攤檔林立。
蘇冉拉着花容歧往裏走,挨個路過木偶攤、糖人攤、飾品攤等等。
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叫喊聲,花容歧擡頭看去,似乎是有表演雜技的,便問道:“去看看?”
蘇冉沒意見,然而走了一段距離後,便察覺出不對勁來。
“等等。”蘇冉拉住花容歧,後者轉過頭來,兩人表情出奇得一緻。
“你沒感覺到不對勁嗎。”蘇冉說這話時尤覺不對勁,總覺得後背發寒。
花容歧也沒好到哪裏去,啞着嗓子開口道:“感覺到了。”
他們都走這麽久了,表演雜技的地方怎麽還是那麽遠啊!!!
花容歧自己就是用過幻境的人,自然知道眼下是什麽情況。
但蘇冉不知道,她隻是個沒有靈根且愛看靈異神怪類小說的小女孩啊!
所以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
意識到這點後,蘇冉像被釘在了原地,怎麽也邁不開步伐:“完了。”
花容歧難得神色凝重,點頭贊同:“是有點棘手。”
聽他這麽說,蘇冉更害怕了,腦子裏一下閃過無數鬼故事,最終沉聲道:“鬼打牆。”
花容歧:“嗯嗯???”
什麽玩意兒??
“不是。”嚴肅的氛圍被蘇冉這一句鬼打牆打破,花容歧失笑道:“是幻境,周圍被别人布了陣法,我們不小心進來了。”
蘇冉“啊”了一聲,知道不是自己害怕的東西後,放松了不少,連帶着語氣也輕松了:“這不是你老本行麽。”
她可還記得花容歧是怎麽用環境把牧正平騙得團團轉的,甚至是到了蘇王府,他們也沒看出花容歧孕肚的破綻。
“呃”聽出蘇冉語氣裏的信賴,花容歧莫名有些心虛:“不太一樣。”
“嗯?”蘇冉不了解這些奇門遁甲之術,等着花容歧解答。
“我那個是意識幻境,他人還是在現實裏的,要破解也很容易。但眼下這個”
花容歧沒再往下說了,現實就擺在眼前,他們現在這個明顯不是意識幻境啊,是把人拉入其中的真身幻境!
一旦出了事,那就真的死了!!!
蘇冉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好歹她也算是博覽群書,這種類似的情節也看過不少。
花容歧心思都在留意四周上,沒注意到蘇冉的反應,自顧自往下說:“要破幻境,就要找到陣眼,這類幻境大多數破解之法都是完成某個任務,至于任務從何而來,要我們自己尋找。”
蘇冉了然地點頭,這種幻境和她看過的無限流小說倒是很像。
湖面上的歌聲還在繼續,周圍的談論說小聲,和小販的吆喝聲也依舊不絕。
“那周圍這些還是活人嗎?”想到無限流小說中常見的NPC,蘇冉問道。
花容歧倒吸一口冷氣,他還是第一次進這種幻境,尤其還是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
“大概.或許不是吧。”
蘇冉了然的點頭,比起最初對于未知的恐懼,現在倒沒那麽怕了,反而有種身處全息遊戲的新奇感。
花容歧不是沒感覺到蘇冉情緒的轉變,他覺得蘇冉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再次強調道:“在幻境裏發生意外,我們就真死了。”
蘇冉:“嗯!”
花容歧:“.”
花容歧:“破解不了幻境,我們會耗死在這裏,有些幻境還有規定的破解時間。”
蘇冉:“嗯!”
花容歧:“.”
不是,你怎麽一點都不怕了?
花容歧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導緻蘇冉的心态發生這麽大轉變。
花容歧歎口氣,自覺地擔負起破解幻境的重任。
畢竟他好歹也是四境修士,蘇冉一個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他理應保護蘇冉。
思及此,爲防意外,兩人周圍浮現一圈淡淡的藍色光芒。
“我是冰靈根。”花容歧主動解釋道:“空氣中五行之氣以金木水火土最爲豐富,雷系和冰系最次,所以是這兩種靈根的,在修煉上往往較爲緩慢。但有失便有得,火系、雷系、冰系的攻擊力最爲強悍,熟練者往往能越級挑戰。”
“但你三哥是個例外,他是雷系,但修煉速度很快。”
是人就有天賦之分,蘇天流在修煉上的天賦有目共睹,即使花容歧平常看蘇天流不順眼,也不得不承認,這人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這還是蘇冉第一次見花容歧使用靈力,不由産生些好奇,視線落在藍圈上移不開。
蘇冉收回落在藍圈上的視線,轉而投向四周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有些斑駁的環境,問道:“這幻境總還會有别的活人嗎?”
他們周圍是亮堂的,而燈光照射範圍外的地方,一片漆黑。
花容歧想了想,說:“像我們這麽倒黴的應該不多。”
這話花容歧都說委婉了。
像這種幻境一般都是爲了某個特定的人設下,其他人很少有誤入的。
等等,特定的人——
花容歧福至心靈,看向身側的蘇冉:“如果是有人專程爲你設下了這個幻境,那應該不會有别的活人進來了。”
眼看着花容歧下一句就要說“我是被你連累進來的”,蘇冉連忙撇清關系:“怎麽可能是爲我!我一沒權勢二沒仇敵,要設也是設我三哥啊!”
花容歧一想也是,蘇冉剛被蘇王府認回來沒多久,并且全程也沒什麽轟動,沒道理會有人盯着蘇冉不放。
有這功夫,還不如去算計蘇王府最有天賦的後代,蘇天流。
“說不定是有人爲了你設下這個局,我隻是被你連累的無辜路人。”蘇冉将話題抛到花容歧身上。
花容歧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重複一遍:“我?”
“昂。”蘇冉學着花容歧剛才的語氣,“畢竟你仇家那麽多,騙财騙色的,有人找你尋仇很正常吧?”
“可憐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被你連累至此。”蘇冉開玩笑似的歎口氣,佯裝可惜道。
花容歧:“.”
“你别在外敗壞我的名聲,什麽叫騙财騙色?被别人聽去了多不好?”花容歧說着,又小聲補充道:“再說了,我騙的對象裏也沒這麽厲害的人物,能弄個真身幻境出來。”
蘇冉環視一圈,挑眉道:“現在有誰能聽見?”
四周依舊喧嚣,然而依舊沒活人了!
然而蘇冉話語剛落,角落處就傳來一陣響動。
兩人同時朝那邊看去,花容歧拉着蘇冉後退一步,繼而自己擋在她身前。
原本淡藍色的光圈變得強勢起來,隐隐有彙成冰刃的趨勢。
那塊角落背着光,照不到一點亮度,四周人聲漸漸消散,蘇冉和花容歧屏氣凝神,時刻警惕着。
一片安靜中,一玄衣少年自暗處走來。
他手裏握着一把寒光凜凜的劍,膚白勝雪,錯落的燈影落在絕豔出塵的面龐上。
“活人?”那少年略微歪頭,嗓音清冷,神色恹恹道。
蘇冉反問:“不然是死人?”
聞言,那少年也不生氣,形狀姣好的唇瓣溢出聲笑來,蘇冉分不清是嘲笑還是冷笑。
緊接着,就聽他道:“你想是的話,也行。”
威脅的話說得好似嘉獎一般。
似乎是沒察覺到這少年的殺意,蘇冉誠實地回道:“我還不太想死。”
花容歧看看玄衣少年,又看看蘇冉,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心真大啊。”
“萬一他是這幻境的誘餌呢?”花容歧說。
蘇冉:“就算他是誘餌,你也不至于當着人家的面說吧?”
花容歧:“.?”
一回頭,玄衣少年和他之間的距離不過三步,正好挨着藍圈。
花容歧:“.”
這人走路怎麽沒聲啊!
花容歧下意識低頭,在地面上看到一團影子後,悄然松了口氣,沒多久,又猛然意識到不對。
街上的其他人也有影子啊!!!
不還是個假人嗎!
當着人面,花容歧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能警惕地看向他:“抱歉,不是故意的。”
他是不會承認這人明顯修爲比自己高才服軟的!
玄衣少年擡了擡下巴,算是知道了,也不跟花容歧計較。
比起花容歧,他對蘇冉更有興趣。
這姑娘瞧着嬌滴滴的,也沒有靈根,到了這種地方竟然不害怕。
謝時青不知道這算不算不知者無畏。
不過她的這種無畏并不讓人厭煩,反倒覺得有趣。
謝時青想,可能有臉的緣故。
謝時青這人很是挑剔,喜歡一切好看的事物,但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而眼前這姑娘,确實有一種,在人群中一眼就讓人注意到的能力。
無他,長得太好看了。
臉蛋小巧,膚若凝脂,秀眉玉眸,五官精緻地仿佛精雕玉琢。
謝時青輕輕撩起眼皮,看了眼蘇冉:“走吧,還沒到内境。”
蘇冉不懂内境的含義,看向花容歧。
花容歧不知怎麽的,反而先看了眼玄衣少年,露出近似挑釁的情緒,而後才回答蘇冉:“到了内境,才算真正進入幻境,我們現在應當是在外境,也就是布陣的不遠處。”
“隻有進了内境才能開始破陣,而一旦踏入幻境,除非破解,否則是出不去的。”
“所以我們必須要進内境。”
看吧,我和她才是更熟悉的!
她遇到不懂的隻會問我!
蘇冉沒察覺到花容歧的情緒,聽他這麽解釋後,了然地點頭:“如果我們找不到内境,就得一直這麽耗下去,是嗎?”
“對。”這話是謝時青說的。
對方的突然出聲,讓蘇冉投去詫異的一眼。
而花容歧卻越發笃定,這人一定是幻境裏生成,用來蠱惑人心的妖精!
這勾引人的手段他太熟悉了啊!
蘇冉看了眼前方逐漸稀少的人群,說:“往裏再走段距離看看。”
謝時青沒出聲,卻率先邁出腳步。
花容歧眯了眯眼,一股莫名的敵意湧上來,看這人愈發不順眼。
硬要說的話,不順眼程度已經超過蘇天流。
一行三人誰都沒再說話,蘇冉留意着四周,花容歧緊盯着謝時青,至于謝時青.神情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越往裏走,就越安靜,四周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變化了起來。
房屋越來越稀少,人聲也逐漸消失不見,直到前方出現一個岔路口。
很典型的Y字口,兩條都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透着股未知的危險。
三人停下來,蘇冉問:“走哪?”
如果是正常岔路的話,大不了走錯了重來。
可這不正常,這是在詭谲密布的幻境,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三人殒命的危險。
嗯.目光觸及玄衣少年,蘇冉默默改了措辭。
應該是:稍有不慎,她和花容歧就有殒命的危險。
這人一看就是個大佬啊!
臨危不亂,鎮定自若,透露着一股“我是大佬”的氣息。
蘇冉覺得這人很可靠,跟他一起走能提高活命的概率。
花容歧以爲蘇冉問的是自己,正要開口,就聽一道冷冽的嗓音插進來:“擲銅錢。”
花容歧:“.”
誰問你了!誰問你了!!!
然而他也不知道走哪條路,思來想去,一方面覺得擲銅錢這方法不靠譜,一方面又确實想不到别的方法。
一番思想鬥争後,花容歧憤憤地掏出一枚銅錢。
“誰來擲?”他問蘇冉。
這回那玄衣少年沒出聲,讓花容歧滿意不少。
蘇冉回憶起自己臉黑的曆史,拒絕道:“你來吧。”
花容歧也不推辭,将銅錢抛向半空,又伸出手接住,抵在手心。
他之所以接住,不等銅錢落地,是因爲這周圍黑燈瞎火的,銅錢落地滾了一圈後,還真不一定能找回來。
與其這樣,還不如提前接在手心,反正結果都差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