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龍床上,正躺着昏迷不醒的啓帝,趙姝将手中食盒放到桌子上,而後走過去坐下,她隻是坐在那,也沒有多說什麽。
眼中情緒未明,忽而她朝前彎腰,拉起啓帝的手,笑着說道:“陛下,你可一定要快些醒來。”
她拉着啓帝的手,說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這才離開。
等人走後,原本緊閉雙眼的啓帝猛地睜開眼坐起身來,有暗衛上前,将蕭鳳安前去敏州的事情告訴他。
“呵,那就去看看,朕這個好兒子,又找到了什麽。”
暗衛應下後便離開,他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蝴蝶印記,那已經成了一道疤痕,深深的嵌入他手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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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在楚烆的威壓下,朝堂之上倒是肅靜不少,他性子冷,又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再加上他可是會提刀直接殺人的主,誰也不敢招惹。
隻是這日剛上早朝,楚烆才剛坐下,便見有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面色都帶着驚恐:“殿下,殿下不好了。”
“賤奴才,仔細說話,殿下怎麽不好了?”
柴廣福呵斥一聲打斷他,那小太監趕忙跪下道:“河曲官來報,說是上京東郊長河決堤,沖毀良田百畝,災民,災民數不計數。”
聽完他的話,在場一片嘩然,東郊長河決堤,那大壩可是去年剛翻修的,怎麽會決堤?
“讓常平司派人前去先清點災民,妥善安置,各部尚書留下商議。”
楚烆沉聲安排,又是災情,這一次,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東宮。
亥時一刻,晴雪上前将趴在桌子上的崔滢叫醒,輕聲說道:“夫人,更深夜重,您去床上歇息吧。”
她給崔滢披上一件衣服,姑娘擡起頭,有些迷糊的看着她道:“懷微還沒回來嗎?”
晴雪蹲下,替她理了理皺了的衣裙:“殿下在太和殿和各位大人商議國事,怕是要晚些才能回來。”
她沒說東郊長河決堤之事,沒告訴崔滢,殿下今日怕是都不會回來了,這般大的事情,估摸是要通宵達旦了。
“我等懷微回來。”
崔滢将披風攏住,頭靠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見不到楚烆,她的心不安。
晴雪無奈的搖搖頭:“那夫人先用些吃食?您等了這麽久,多少也先用些?”
她轉頭看着不遠處桌子上早已熱了不知多少次的餐食。
“我不吃。”
崔滢伸手,撥動了下小幾上的兔子木雕,露出笑意,楚烆說,這是給她的,所以她很是珍視這隻兔子木雕,因爲是他親手做的。
忽而,她感到心髒處刺痛一下,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
‘滢滢,你說孩子會喜歡嗎?’
孩子?這是懷微的聲音。
她猛地将那隻兔子木雕握在手中,不,這是她的,才不是什麽孩子的。
晴雪也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但她隻是将兔子木雕緊緊握着,再沒了其他動作,晴雪伸手搭在她手上問道:“夫人,怎麽了?”
“沒什麽。”
她雙手握着那隻兔子木雕,閉上了眼,這幾日,她總會做一些夢。
一些對她而言,有些莫名其妙的夢。
是冬日凍僵的屍骨,亦或者是有人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殺人,再或者,是他說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人。
可是再醒來時,記憶卻總是在緩緩消散,直到第二日再夢到。
她不記得這些事情,可也奇怪,爲何她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感受都隻和楚烆有關系,她感覺她不正常,很奇怪。
但懷微那樣好,她怎麽會這麽想?
想着這些事情,崔滢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晴雪看着她,無奈笑了下,而後從床上抱了被子過來給她蓋上。
這小榻靠窗,閑來無事的時候,崔滢總喜歡在這裏看窗外的景色。
雖說已是夏日,但夜裏還是有些冷的,晴雪怕她凍着。
這一覺,崔滢睡得深沉,忽而感覺到有人将她抱起,她半睜了下眼,就看到了男人沉着的面容,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裳,輕喚一聲懷微。
“睡吧。”
楚烆垂眸看她,姑娘面上都帶着困倦,聽晴雪說,爲了等他連晚飯都沒吃,本想叫醒她先吃了晚飯再說,但是看到她這般模樣,他也不忍心了。
把人放到床上,他脫下沾了寒意的外衣,同她一起躺下。
崔滢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她的手中還握着那隻兔子木雕不肯松手。
“給孤吧,明日再玩。”
他伸手過去,想拿起兔子木雕,但是崔滢卻不肯給他。
“不要。”
“怎麽了?”
楚烆看着她都沒睡醒,倒是護食的厲害模樣,不由得失笑。
“這是懷微給我的,對不對?”
崔滢眼眸微動,而後仰頭看他,楚烆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眨出的淚花:“是。”
“那便是我的東西,我今夜要和它一起睡。”
自從被情蠱所控之後,崔滢說話倒是越發孩子氣,隻不過楚烆卻從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他總是十分耐心的回着她的話。
“晴雪說你今日沒有用晚飯。”
他擡手落在她的發上,沒等崔滢回答,便自顧自的接上了:“今後不必等孤。”
“爲什麽?”
崔滢看着他,不解的問了一句,她皺眉道:“可是懷微與我,都是一同用飯的,是懷微不喜歡我了嗎?”
說着說着,她便挂上了委屈的表情,一滴淚落在楚烆的衣裳上,男人替她擦去眼角的淚,将人抱緊:“孤怎麽會不喜歡你?”
倘若他真的能放下,也不會用盡所有不堪的手段也要将她留下了。
“朝中近日來事多繁雜,孤回不來陪你。”
他解釋了一句,崔滢吸了吸鼻子,悶聲道:“那我去陪懷微,好不好?”
楚烆的手拍着她的背,沒有拒絕,他知道,崔滢這般依賴他,是因爲情蠱,因爲有情蠱在,所以她一時一刻都不想同他分開。
沒有得到他的拒絕,崔滢這才露出個笑臉:“懷微,你真好。”
楚烆沒有多說什麽,他才不好,他是這世間,最不好,最不好的人,可是他答應了她,要做個好人的。
“我是一個最不堪的人,可我愛的人,想讓我做個好人,于是我爲她收起所有卑劣,我想告訴她,我也沒那麽,沒那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