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楚烆的話,崔滢将目光轉回,看向楚烆,以往她便覺得,楚烆的這雙眼,若是望着你的時候便會讓你有些不敢對視,實在是那壓迫感太足。
可是他此時的目光卻帶着滿滿的柔意,一如皎月,如墜星海。
“懷微。”
崔滢輕聲喚了他一句,楚烆也收回視線轉頭看她:“滢滢,你該恨我的。”
他知道,将一個想要自由的人,困在她不喜歡的地方,對她而言,這是最殘忍之事。
可要他如何說服自己,這一顆全然送出去的真心,卻是她的枷鎖,是她不屑一顧的東西?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他和啓帝,當真是同宗,一樣的血脈,生出了一樣的人。
楚烆站起身,彎腰将崔滢從地上的蒲團上拉起來,他的目光帶着溫柔笑意看着她,鳳儀宮中的窗戶半開着,送進來幾縷清風,吹散了些許檀香。
“想聽故事嗎?滢滢。”
拉着人在佛堂的小榻上坐下,楚烆說了一句,崔滢眼眸彎了下道:“想聽,懷微。”
可是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個故事并不能算得上圓滿。
楚烆起身半蹲下去,将她的鞋子脫下,而後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崔滢的視線始終跟随着他。
“故事很長,今夜我們就在這裏陪母親可好?”
他站起來,揉了揉崔滢的頭,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好,和懷微在這裏陪母親。”
楚烆笑意更深,在這裏,他才漸漸變得像是曾經那個還未去往東夷國時的模樣。
而關于這個故事裏的人和事,他也不過是從旁人口中聽到。
知道的人很多,可唯獨他不知道,若是未中情蠱的她,或許也不會這般在這裏陪着他聽這個故事吧。
可他總想告訴她,他的事情,這樣就好似,他們之間沒有了任何秘密,如此緊密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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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
“小姐,今日講學堂的課您又不去,老爺知道定然又要生氣了。”
丫鬟臘梅的聲音帶着幾分無奈,她面前的姑娘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躺在搖椅上,姿态是說不出的惬意,姑娘面上蓋着一本書,在聽到丫鬟的話後才緩緩下移。
那是一張不輸日月明輝一般的明媚恣意,淺笑彎唇,帶着幾分嬌俏。
“今日講學堂的課,我早就學過了,再說了,來宮裏伴讀我本來就不願意,要不是父親說我在家不安分,我才不會來。”
她坐起身來,将手中的書一卷,而後敲了下丫鬟的頭:“好啦,待會兒出宮,我們去給父親買上他最愛吃的桂花糕,定然就不會生我的氣啦。”
丫鬟更加無奈,但卻沒有多說什麽,她家姑娘是老爺唯一的孩子,就算老爺真要打罵,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兩人正說着話,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打罵聲。
這處宮殿本就偏僻,且無人使用,她也是尋了許久才尋到這處好地方的,聽到外面的聲音,她将手中的書放到搖椅上,披上鬥篷走出去。
寒冬臘月的天,外頭還在呼呼的刮着北風,鵝毛大雪從天邊灑落下來,丫鬟拿起放在一旁的傘,給她撐在頭頂上。
那陣聲音越發近,她這才聽清楚那宮人口中的話。
“不過一個卑賤之人生出的,竟然還敢裝着皇子姿态,今個兒我就讓你瞧瞧,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給我打!”
随後,拳頭砸在肉體上的聲音便落在,拳拳到肉,可見被打之人穿的有多單薄。
姑娘皺了下眉,宮中的事情她本不應插手的,這些事情誰敢保證插手之後不會給自己招惹來禍端,但是自幼的學識教養卻讓她無法袖手旁觀,丫鬟還沒來得及攔住她,就見她幾步上前呵斥道:“住手!”
聽到聲音,那些宮人擡起頭來,本來還有些趾高氣昂的态度在見到她之後立馬熄滅。
“哎喲,這不是莊大小姐嗎?奴才見過莊大小姐,隻是這時該是講學堂的課,不知您怎麽在此?”
宮人露出幾分疑惑來,莊雯珺冷哼一聲道:“我怎麽做還需要跟你說?你吵到我了。”
她難得一副刁蠻模樣,那宮人更是不敢惹她,誰人不知這莊太傅就她一個掌上明珠,還是老來得女。
莊太傅可是帝師,曾經教導過陛下的,如今又教導了太子,這莊大小姐與太子自幼一起長大,保不準将來會是一國之母,他可惹不起。
隻見他恨恨轉頭看了一眼被打趴在雪地裏人,而後又對莊雯珺露出一副讨好的模樣:“是奴才的不是,驚擾了您,奴才這就走。”
莊雯珺也沒攔他,那些個宮人一下便走遠了,生怕她追究他們。
等到這處隻剩下他們三人之後,她緩緩蹲下身,問了一句:“你沒事吧?還好嗎?”
他趴在雪地裏,單薄的衣裳早已被撕裂,露出後背上的傷痕,少年身形也很是瘦弱,等了好半晌都不見回應,莊雯珺險些以爲他死了,要讓人來擡他的時候,他的手指動了動。
“多,多謝。”
他緩緩撐起身子,擡起頭來看向莊雯珺,霜雪覆了他滿臉,他眸光閃動,再次出聲:“多謝莊小姐搭救,我沒事。”
少年的聲音都打着寒顫,顫抖的不成樣子,怕是凍狠了,莊雯珺皺眉,而後伸手解開自己的鬥篷給他披上:“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聽那些宮人說,他也是皇子,可這處境看起來,卻完全不似皇子,還不如這宮中的宮女太監。
帶着溫熱的白狐鬥篷披在他的身上,他眼眸微微睜大,有些慌張道:“我,我不配,小姐的衣裳如此珍貴,我,我怎麽配。”
說着便要将鬥篷還回去,莊雯珺卻是笑了下道:“配不配的,該是我說了算,我的衣裳,我做主。”
“你是四皇子?”
她穿的厚實,就算脫去了鬥篷也凍不着她,作爲莊家唯一的女兒,爹娘更是把所有的疼愛全都給了她,她哪裏會缺這一件鬥篷?
“是,讓你見笑了。”
梁安榮垂眸,隐去眼中自嘲,他的身份,他的血脈,都是他在這宮中受辱的存在,如果可以,他甯願出宮做一個尋常人。
“人的命,是要自己争的,不是旁人說你卑賤,你便卑賤,今後也莫要作踐自己了,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她看着他,落下這一句話,若不是她看的仔細,怕是剛剛那一瞬,他便要任由自己趴在這雪地,被凍死了吧。
我知道很多人不想看啓帝和麻麻的故事,但是,但是這個過渡劇情是必須的,是爲了更完善楚烆還有啓帝及莊雯珺這三個人物滴,我會盡快過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