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覺睡到了午時,崔滢卻是絲毫沒有睡意,楚烆倒是睡得好,醒來後看着她睜着眼的模樣,失笑道:“睡不着?”
“放我走。”
崔滢張嘴便是這句話,楚烆面上的笑意卻沒有落下,直接忽視了她這句話。
“帶你回上京。”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放我走!”
她眼中全然沒有旁的情緒,楚烆撐起身子,伸手撫摸上她的臉:“你知道的,孤不會放你走。”
明知道是無用功,可偏偏她還想再試試,楚烆都覺得她偏執的有些,過分可愛了。
“我不愛你,也不會跟你回去,更不可能進宮,你聽明白了嗎?”
崔滢伸手拍掉他的手,他卻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所以,孤在你眼中是什麽?”
“是可以被你随意哄騙,而又丢掉的存在嗎?”
“你從一開始就要明白的,招惹孤,會有什麽下場。”
楚烆帶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臉上,眼眸中的孤寂和嘲弄是那般晃眼,好似在他這裏,崔滢便是什麽騙心騙身後不負責的人一般。
“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自由,要怎樣,才可以放過我?”
崔滢臉上的神色越發難堪,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楚烆死死的握着,他的臉頰帶着幾分親昵的蹭了蹭她:“沒關系,早知不愛的。”
“做孤的傀儡吧,用假象,永遠困住孤,怎麽樣?”
若愛欲生出妄念,便要連同骨血之中都浸染上抵死交纏的味道,連帶着血液中,一種名爲渴求的東西。
這才應該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你還要對我下情蠱?”
崔滢的手緊握成拳,在楚烆的手腕中轉動了下,就連語氣都帶上幾分驚慌,他又要給她下情蠱嗎?
不,她不要做什麽傀儡。
“情蠱早在你我體内,你忘了嗎?滢滢,昨夜的血吻,便是第一道藥。”
楚烆坐起身,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把玩着,輕松的話語卻說着近乎殘忍的話,昨夜,她确實飲下了他的血,所以.
她視線下移,看向他握着她的手,男人察覺到她的意圖,另一隻手擡起,将自己腕上的蝴蝶印記大大方方的展示給她看。
那本來有些像是要枯萎死掉的蝴蝶好似在接觸到她之後一瞬鮮活。
就像是水與魚的相遇,在那一刻得到了救贖,鈴铛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崔滢的腦子便好似受到了某種鼓舞一樣,隻不過很短,幾乎是瞬間就掙脫了。
“果然還是不行。”
楚烆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淡,熟悉的蝴蝶墜子再次被挂在她腰間,她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忘了告訴你,情蠱是無解的,那次未完成的供養,也不過隻差兩日。”
斷了又不需要重新開始,隻要子蠱不死,他續上就是了。
他的聲音染上幾分雀躍,就像是即将要将她全然擁有一般的輕快。
崔滢受到蠱蝶鈴的影響,一個字也說不出,恐慌彌漫她全身,将她籠罩住。
兩人在八寶山寺用完午飯,楚烆拉着崔滢去了那棵梧桐樹下,山間風輕,将樹上挂着的紅綢木牌吹動,撞擊在一起發出悅耳的聲響。
這些紅綢木牌,承載着不少人的期望,但卻不應該有他們的。
崔滢的臉上滿是不情願,卻被他帶着無法逃離。
“上次在官州,那座姻緣廟想來不靈,這才沒能如願。”
“殿下昨夜才在大殿亵渎神佛,今日卻要來這裏祈福,保佑你什麽?早下黃泉?”
她看着楚烆手中拿起一塊紅綢木牌,譏諷出聲,昨夜和她在大殿一夜荒唐,今日卻要拿着木牌來求什麽姻緣。
怎麽,用時求神,不用時就丢掉嗎?
“孤要是死了,你也得死,還是求孤長命百歲吧,不然生同衾死同寝了。”
楚烆也不在乎崔滢說的這些話,她心裏怨他,自然是不會同他好好說話的,幸好,他這顆心,早就千瘡百孔,也不會去在意她這如刀子一般的話了。
紅綢木牌上的字早就寫好了,是用金漆寫着的,兩個人的名字,楚烆和崔滢,他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卻又好像在這四個字間寄托了不一樣的感情。
離開八寶山寺的時候,崔滢看着那座被圍起來的大殿,臉色難看得很,一想起昨夜的事情,她就有些無地自容。
楚烆注意到她的視線,湊近她說道:“孤已經讓人重新修葺了那座大殿,你與孤的痕迹,不會有人發現的。”
他貼着崔滢的耳朵,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邊,崔滢卻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難以接受,他光天化日之下的說這些話。
隻不過比起這些,她擔心的是他說的隻差兩日,昨日算一日,那還有一日便是今日嗎?
她要怎麽逃,才能不被做成傀儡。
牽着她手的人緊了緊力道,将她扯進懷中:“想什麽呢?又在想跑?”
楚烆将人帶上馬車,看着她眼中的情緒,心中生出無端煩躁,她還真是消停下來就在想這些事情。
不過想到今日情蠱便可以成,他眼眉間又松散了些,無妨,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說出這些他不想聽的話了。
這一場由他親手織就的網,足以他過完這一生,哪怕是作繭自縛,哪怕全是假象。
崔滢沒有回他,在馬車行駛到僻靜地方的時候,她突然說自己要如廁,楚烆一眼就看出來她想做什麽,這般低劣的手段,她又不會不知道。
無非是沒了法子的法子。
“何時藏的?”
他弓身向前,将她藏在小腿處的匕首拿出來,匕首在他手中轉了轉,他帶着幾分調笑的意味看向她:“殺孤,還是以死相逼?”
楚烆對上崔滢的眸子,匕首出鞘抵在他自己的心口處,他拉過她的手握住匕首的刀柄:“試試?”
“你真以爲,我不敢殺你嗎?”
“殿下說過的,我一向做的很好,殺了你,一了百了。”
崔滢彎唇露出一抹冷笑,握着匕首就要刺進去,忽而鈴铛的聲音再次響起,便是楚烆帶着蠱惑的聲音:“是啊,孤的滢滢,真是個好學生。”
“你舍得嗎?”
她的手便随着他這句你舍得嗎,頓在半路,再也前進不得半分,明明意識還是清醒的,可是她的心卻染上無端的疼痛。
就好似,是在心疼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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