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微臣曾在小女十五歲及笄那年,爲她定下一門婚約,隻是還未等成婚,太子殿下就到了雲州。”
事到如今,崔雲良想起那人的話,一咬牙,硬着頭皮将這些話說了下去。
崔叙是被楚烆害死的。
是楚烆将崔叙逼迫到了瑞王身邊,他在來上京的路上時,就聽說了瑞王身邊有個幕僚死了,種種迹象都能表明,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崔叙。
他恨不得将楚烆生啖其肉,他就這一個兒子,還指望他将來振興崔家,如今死了,他怎麽能不恨,他恨不得如今就殺了楚烆。
衆臣聽着他未說完的話,不由得去看楚烆,男人隻是坐在輪椅上,他伸手轉動了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不發一言。
崔雲良的話,仔細聽,其實有很大的漏洞,但是如今有這麽好的一個引子在這裏。
那些支持瑞王梁王,還有隻是單純想讓楚烆倒台的,活絡的心思再次升起,這一次,說不定真的能廢掉楚烆。
啓帝看着這些人,勾唇笑了下:“太子,你可有什麽話說?”
即使再不想承認,但楚烆确實是他這三個兒子裏,和他最像的。
脾氣秉性,再到處世手段,所以他是清楚他性子的。
如今開口問,不過是想聽一聽,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會不會因爲這些事情,喚自己一聲父皇來求自己。
“崔大人說的未婚夫,在哪裏?”
楚烆依舊還是那個問題,仿佛是不見到這個被崔雲良說出口的未婚夫,他就不會相信他的話一般。
“就在殿外。”
崔雲良隐下滿腔恨意跪在地上,恭敬的說了一句,隻見啓帝擡手讓柴廣福去将人帶進來,柴廣福弓身退下,不一會兒,一個穿着錦袍,看着有些畏畏縮縮的男人走了進來。
單看容貌,倒是清秀,就是看起來膽小的很,隻是要是有人見過崔滢,都會覺得不般配,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崔滢那樣的女子。
男人進來後就跪到地上,有些害怕的行禮:“草民房渡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就連聲音都帶着顫抖,根本不敢看一旁的楚烆。
“崔大人說你是崔家小姐的未婚夫,你可認?”
啓帝往前彎了下腰,眼中露出幾分意味,房渡聽到啓帝的問話,點頭:“回陛下的話,草民與崔家小姐确實有婚約。”
“交換了庚帖,隻等兩年後成婚,隻是,隻是不等草民迎娶她,便.”
說到這裏,房渡語氣一頓,竟是有些哽咽:“滢滢她,當真是十分好的女子,草民與她,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草民早已認定她是草民的妻了。”
這番話說的,當真情真意切,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和崔滢之間有多情深呢。
“情投意合?兩情相悅?”
嗤笑聲傳來,而後便是劍出鞘的聲音,冰涼的劍搭在房渡的肩膀上,他眼眸輕擡吐出句問話。
“當真?”
“再說一遍。”
他身上的壓迫感簡直快要将房渡淹沒,鋒利的,帶着血腥氣息的劍距離他的脖頸連一指的距離都不到,隻要楚烆擡手,他就會血濺太和殿。
“太子,你敢在太和殿拔劍?”
啓帝半眯了下眸子,起身看他,他這一動作,讓場上的氣氛更加劍拔弩張。
“孤不過是想問問這位房公子,敢不敢在生死相逼時,再說一遍對崔滢的情意,房公子,你抖什麽?”
楚烆的手扶着輪椅,斜睨了一眼啓帝,那眼神中,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房渡在楚烆劍逼近的時候,抖得更厲害,他哪裏敢說,他怕是再說一遍,這條命就别想要了,再說了,他連崔滢的面都沒見過,哪裏來的情意。
不過是崔雲良威逼利誘下,他才稀裏糊塗的來了上京做崔滢的‘未婚夫’。
“草,草民.”
“你不敢說?孤敢說,是孤強搶,搶了她的人,還想強她的心,然後呢?她與孤,才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而你又是哪裏冒出來的未婚夫?”
那把劍逼近房渡的脖子,楚烆輕笑出聲,那聲音中帶着幾分嘲笑,房渡轉頭看了一眼崔雲良,隻見崔雲良給了他一個眼神,他皺着眉,突然從懷中掏出一件小衣。
女子的衣裳就這麽赤裸裸的暴露在衆人面前,房渡往前跪了下道:“草民與崔滢早已私定終身!這便是證物,殿下爲了脫罪,竟然還要說她喜歡你嗎?”
那件小衣上是楚烆再熟悉不過的荷花圖案,無數個水乳交融,耳鬓厮磨的日子裏,他便是這樣憐愛的撫摸過她身前的荷花。
“啊!”
沒等啓帝讓柴廣福去拿起那件證物,就見楚烆早已比他聲音更快的擡手将房渡拿着小衣的手砍下。
他眼眸中覆滿霜雪,凜然寒意,輕吐二字:“真髒。”
衣裳被他的劍挑起收到了自己手中,衆人眼中布滿震驚,還未從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這崔小姐當真水性楊花,竟然将自己的貼身之物贈予還未成婚的.”
伴随着長劍刺入肉體的聲音,剛剛出聲譏諷崔滢的人早已被一劍刺穿了心髒,他就站在楚烆的不遠處,那一劍的距離剛好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楚烆?!”
“誰準你,說她了?”
楚烆面上的笑意落下,看向那人的目光中帶着可怖的戾氣,他準他們說他的滢滢了嗎?
噗通一聲,早已沒了聲息的男人倒在地上,崔雲良看着這一幕,轉頭再看了一眼痛到昏迷的房渡,睜大了眼,原來之前的傳聞并不是假的,楚烆這人,當真是地獄的活閻王.
他竟然敢在太和殿拔劍連殺兩人?!
“楚烆!你可将朕放在眼裏?這是太和殿?”
“那便廢太子。”
楚烆将那把染血的長劍丢在地上,淡然說了一句,轉動輪椅轉身離開,他絲毫不在乎旁人說什麽,怎麽看,怎麽評價他,他都不在乎。
能令他在意的,隻有和崔滢有關的一切。
啓帝還從未見到過楚烆這樣,他那句廢太子,早已将他的話全部堵死不給一條活路。
太和殿的門被打開,他迎光走去,留下滿殿不知該說什麽的大臣。
這番對峙,好似對他根本沒造成什麽,他來這裏,也不過是想看看崔雲良口中的,崔滢的未婚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