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朝政殿門口的小太監見到趙姝,趕忙推開殿門,趙姝接過秋月手中的食盒走了進去,裏頭的啓帝坐在桌子前,神色不明。
“陛下。”
她走上前将食盒放在啓帝的桌子上,啓帝擡頭看到她,露出一笑:“姝兒來了。”
“陛下可是在爲康樂郡主的事情煩惱?”
趙姝走到啓帝身後,伸手給他捏着肩膀,啓帝閉上眼道:“太子這次做的确實過分,這件事要是不給肅甯伯府一個滿意的答複,隻怕薛太妃那也不會善罷甘休。”
薛太妃不在宮中居住,常年在相國寺禮佛,世人都說她有一副慈悲心腸,但是啓帝知道,她不過是擅于僞裝罷了。
但幼年時,他母妃被打入冷宮後,他一直是由薛太妃撫養長大的,要是這件事處理不好,以薛太妃對薛靜娴的喜愛,怕是會做其他手腳來逼他懲戒楚烆。
想到這裏,啓帝皺了下眉睜開眼:“他的性子,越發恣睢不管不顧了。”
趙姝自然知道啓帝說的是誰,她笑了下道:“若是康樂沒有對懷微身邊的人動手,懷微又怎麽會對她出手,說到底,不過是薛靜娴先做錯了事情。”
“再說了,陛下隻是提了一嘴,她便以太子妃的身份自處,又何嘗不是對皇家威嚴的藐視?”
她同啓帝做了幾十年夫妻,最清楚他的性子,雖然他總是說懷微的性子,但這個孩子是他這三個兒子中,和他最相像的。
一樣的是個瘋子,一樣的無情無愛。
啓帝的母妃是南诏人,不能爲後,又因對先帝行巫蠱之事被打入冷宮,按理來說,這樣的出身和身份是不能被立爲儲君的。
但恰好,當時的薛太妃膝下無子,看重了啓帝的才學和膽識,向先帝讨了他,兩人說到底不過是互相利用。
一個需要強有力的母家做支撐,一個需要借着兒子做太後。
再後來,薛太妃替啓帝向莊太傅求娶了莊慧皇後,啓帝背後的勢力逐漸強大,最終坐上了這個位置。
而先皇後落敗,自缢在鳳儀宮,薛太妃本以爲自己可以穩穩當上太後,卻沒想到,先帝一道遺诏,她隻能成爲太妃。
隻不過無人知曉,這道遺诏,是啓帝僞造的,他就是不想薛太妃得償所願。
畢竟在她手底下,他也沒有過得多好,薛太妃看不起他母妃的出身,氣急了便罵他是蠻夷子,還時常打罵他,啓帝又怎麽會不往心裏去。
啓帝聽着趙姝的勸慰,伸手拉過她道:“姝兒永遠都這麽貼心。”
他知道趙姝心中對他是有怨恨的,兩人這樣,也不過是維持着表面上的和諧。
畢竟趙家三百多條人命,是他下令滿門抄斬的,但那件事牽扯太多,朝堂之上,需要有人來爲那場戰敗付出代價。
“朕已經讓蕭鳳安去尋裴文钰了,隻要她還在官州,就一定能尋到,姝兒,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朕,真的不會再追究了,找到她,說不定也會找到敏敏的。”
聽到啓帝再次提起這件事,趙姝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些,她垂眸看向啓帝道:“臣妾,隻怕這是夢一場,文钰死了,敏敏也死了,這世上與臣妾有血脈之親的人,早就不在了。”
“你該怪朕的,但你從來不說。”
啓帝移開視線,人人都想坐在這至高無上的位置,人人都想做皇帝,可是這個位置不僅風光無限,更是一把将所有情感封鎖的枷鎖。
爲君成王者,容不下一丁點的私情。
趙姝留在朝政殿陪啓帝用完了這盅補湯,她沒有回答啓帝的話,因爲兩人都明白,她怎麽可能對那件事沒有一丁點的怨言。
那是她朝夕相處的家人,更是她的至親,可她的枕邊人卻是手握利刃,殺她滿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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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州-
雖然蕭鳳安不讓謝微星出去,但是謝微星要是能聽他的話,就不會從上京偷跑到官州了。
崔滢對謝微星也很好,小姑娘倒是越發有些依賴她,滢滢阿姐長滢滢阿姐短的,有時候晚上還要霸占崔滢同她一起睡覺。
楚烆臉色一黑再黑,要不是崔滢攔着,謝微星早在楚烆的眼刀子下死了不知幾百回了。
這天,蕭鳳安來尋楚烆時,話還沒說上,他就和謝微星一起被成充趕了出去。
一瞬清淨的小院,楚烆步步緊逼,将想跟着謝微星一同出去的崔滢逼到了床邊。
他手搭在腰間的玉帶鈎上,嘴角帶着一抹笑意道:“那日滢滢不是說,任孤處置嗎?倒是令孤獨守空房好久,當真狠心。”
“殿,殿下,今日不去府衙處理公務了嗎?”
崔滢被他逼的坐在床上,男人擡腳壓在床邊,他伸手捏住崔滢的下巴,歪了下頭道:“謝微星沒跟你說,血症已經找到了藥,官州危機可解嗎?”
“孤的公務再重要,也重不過滢滢,你我分别幾日,你就不想孤嗎?”
他松開捏着崔滢下巴的手,指尖劃過她的脖頸落到她的鎖骨處,外衣就這麽随着他的動作一路向下,落在了她的臂彎上。
“殿下.”
“叫懷微。”
楚烆喉結滾動,眼底染上幾分情欲,他眸光越過崔滢,看向她身後的枕頭,那裏藏着她同謝微星要來的藥材做成的避子藥。
藥方是她讓冬月尋了小乞丐去藥鋪要來的,她很謹慎,這些事都是不同的人做的。
小心翼翼的怕被他發現,可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目的。
“滢滢,孤想要個孩子。”
他擁着她一同倒下,話語随着他的吐息一道落入崔滢的耳邊,她愕然睜大雙眼,楚烆一隻手将她的雙手禁锢在頭頂。
男人低頭,吻落在她鎖骨處,他輕咬,崔滢想閃躲,避開他這些滾燙的話。
“他們說孤是瘋子,不配有人愛。”
沒人同他體會這世間種種,到頭來,隻有想利用他的崔滢,才願意哄騙他,說她同他也是有情的。
崔滢的手握着錦被,她别過頭,不敢再看他那雙墨黑色的眸子。
楚烆阖眸,吻上她的紅唇。
今日成充說,護城河投屍體的人,是瑞王,而啓帝早就心知肚明,但卻沒有懲處他。
他的手足兄弟想殺他,他的生身父親卻默許了。
楚烆想,這一生他也沒有求過什麽,年幼時,想着要是母後還在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是沒娘疼的孩子,少年時,想着要是父皇别把他送去東夷國就好了,他不想任人欺辱。
現在,他想,要是他的滢滢别再說謊騙他就好了,他想聽她說真話,哪怕那些話很傷人,也不想她騙他了,因爲他都快信了,她的這些謊言。
可惜他此生所求,皆是事與願違。
楚烆你就承認吧,你愛上她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