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良低聲說了一句,像是喃喃自語般,崔滢并未聽清楚,還想再問時,李瑞良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帶着她走了另一條路。
“翡翠巷的後街有個狗洞,還沒來得及修,咱們從那鑽出去,不出五裏就能看到另一道城門,那裏”
李瑞良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了黑甲衛走來的聲音,甲胄摩擦帶着寒意,光是聽着都覺害怕。
他趕忙拉着崔滢躲在一旁,最前頭的楚烆坐在馬上,即使穿着最尋常的衣裳,他也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被鎖定的存在。
崔滢隐在暗處,看着他的身影,心都不由得加快許多,要是被楚烆發現了她跑了,下場一定會很慘吧。
可聽李瑞良的話,他在雲州的事情随着馬超陽的逃跑也落下了帷幕,他就要回上京了吧,而且他也說過,她隻不過是一個用來掩人耳目的擋箭牌。
一個擋箭牌,就算跑了,他也,必定不會大費周章的找吧。
她對他而言,也隻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存在,别擔心,别擔心,他不會在乎的。
崔滢捂着心髒,不住的安慰着自己。
坐在馬上的楚烆似乎察覺到了崔滢的視線,他轉過頭來,看着那一片黑暗而後才收回目光。
“殿下,怎麽了?”
應東看着他的目光問了一句,楚烆握緊缰繩,回了句無事。
等抓到馬超陽,再加上那些證據,所有事都會暫時落下帷幕,至于崔滢,楚烆想了下,那日說要帶她回上京的話,不是假的。
就算她别有所求,但她确實是他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不讨厭的女人,尤其是那副明明不愛卻對着他滿口謊言說愛的模樣。
當真是有趣極了,或許他那個冷清的東宮,也正缺一個這麽有趣的玩意兒。
崔滢躲在暗處,手握緊了些,李瑞良笑着說了句:“看一眼就這麽怕,你還敢在他身邊待這麽久,真不知道該說你膽子大還是膽子小?”
“我當時,隻想着能出雲州就好了。”
她知道李瑞良是看出她有些緊張,所以故意說這話來緩解,他聽到崔滢的話,無奈搖頭:“罷了,也幸好你陰差陽錯的再次回到了青木鎮,隻能說一切都是天意。”
“我在東夷國有些朋友,他們會幫忙照顧你,等這邊風頭過去了,你再回來,對了,到那時你想去哪裏?”
兩人一道走着,他問了一句,其實他想說,也許去官州是最好的選擇,因爲裴家人在那裏,或許有一天,他們會找到她。
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也或許,互不打擾才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李瑞良才将選擇權放到了她的手中。
“去金陵吧,江南也好,總之不會再回雲州了。”
崔滢回了一句,李瑞良點點頭,引着她往這條路上走:“好,到時候傳信給我,我送你去。”
他語氣溫和,不知是不是看着崔滢想到了她的阿娘,但其實,對于生身母親,崔滢已經不大記得了,被送到如今爹娘身邊的時候,她也不過才三歲。
唯一的記憶就是雪夜裏,那個女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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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烆回到府中,将事情一一安排好,應東問他是否還需要将此事回禀上京時,他忽而想到許久未見的崔滢。
男人眸中閃過一道未明的思緒,而後調轉方向朝着崔滢的院子走過去。
琥珀坐在廊下看着藥爐上小火熬着的湯藥,見到楚烆,她連忙起身行禮:“見過殿下。”
“姑娘呢?”
聽到這句問話,琥珀有點懵,姑娘生病那日,殿下不是來看過嗎?
不過還是照實回答:“回殿下的話,姑娘身子不舒服,這兩日一直在房中歇息呢。”
楚烆嗯了聲,擡步走過去推開門。
屋子内冷冷清清,内屋的床上隻有一條被子淩亂的放在上面,似是想到了什麽,楚烆嗤笑一聲,幾步上前,目光落在梳妝台上的紫玉镯和五彩繩上。
“崔滢,你好得很。”
明明那日他已經跟她說過,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隻要她聽話,可偏偏,她永遠都學不會聽話這兩個字。
“應東。”
他手中握着那兩樣東西像是在把玩一般,緩步走到床邊坐下對着外面喚了一聲。
應東聽到他的聲音走進來,隻見楚烆坐在那裏,面色有幾分陰沉,看不出情緒,他也注意到了這屋子裏并沒有崔姑娘的身影。
可這不是崔姑娘的屋子嗎?
“殿下。”
“孤丢了隻雀兒,你知道該怎麽做。”
應東很快反應過來,低下頭回道:“屬下知道了,一定會将崔姑娘帶回來的。”
他心中也是一驚,沒想到崔姑娘竟然趁着他去接應殿下他們的時候跑了,她膽子還真是大。
“生死不論。”
楚烆停下手中動作,吐出四個字,他身邊的東西,就算他不要了,丢了,也不允許他生出二心背叛自己。
應東點頭,帶着黑甲衛出去了。
晚間的時候他還見過崔姑娘,所以,她定然還未跑遠,黑甲衛是殿下親自培養的親兵,隻聽殿下調遣,能力自是不用多說。
這邊的李瑞良帶着崔滢繞過守城的士兵,回了翡翠巷後街,那裏确實如他所說一樣,有一個還未封上的狗洞。
“我先過去看看情況。”
李瑞良左右看了看,見沒人,低聲說了一句就鑽過去,不知爲何,崔滢的心卻是沒來由的越跳越快。
她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料想般的那麽順利,可她又不甘心,隻要從這裏出去,從此,她就是自由身了。
“崔滢,出來吧。”
李瑞良敲了下牆說了句,從這裏出去,就到了青木鎮的邊境,再走五裏路就能看到另一道城門,她掩蓋住心底的不安,正準備彎腰鑽過去的時候。
忽而遠處傳來一陣鐵甲摩擦,整齊的馬蹄踩在地面的聲音,崔滢心跳聲更快,她眼中再沒有一絲猶豫的要鑽過去。
此時隻聽得那破風的長箭帶着肅殺的寒意刺破這夜間的黑幕而來,擦着她的耳朵釘在了那牆上。
“滢滢要去哪裏,不妨孤送你一程?”
男人的聲音落在她身後,卻讓她感到近在咫尺,他的語氣似寒冰一般,卻帶着幾分笑意,就像是,早知她會這麽做。
崔滢跪在地上,面前的空洞照出一絲光亮,那是她渴求已久的自由,卻近在咫尺,遠在天邊。
她悄聲對着外頭的李瑞良說了句快走,事到如今,她已經走不掉了,沒必要再連累旁人。
“你若再往前一步,孤手中的箭可不長眼。”
好,好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