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村。
楊遠山安排完了營裏的編制調整、人員調動、裝備梳理等工作,把具體的事都分給下面的連長後,就帶上了那個裝備沖鋒槍的警衛班,策馬往總部野戰醫院奔去。
總部野戰醫院經曆過上次一線天被突破,差點被一鍋端的危險後,現在轉移到了一個名爲龍王坳的小村裏。
此地十分隐蔽,又臨着一條小河,萬一再遇到危險,可以及時乘船轉移。
村子方圓十裏,也安排了三道明哨、暗哨。
楊遠山帶着人,經過層層溝通,終于來到村子裏,逮住個出來洗紗布的護士就問:
“同志,請問我們386旅獨立團特務連的傷員都在哪裏?”
現在特務營在醫院裏養傷的重傷員一共有兩批,一批是合河口之戰受傷的,當時一共75名重傷員,後來有26人傷勢沒那麽重,養了十幾天就歸隊了,還剩四十多人繼續在醫院。
另一批則是虎亭之戰受傷的,有225人。
這樣兩批一共差不多有280人左右。
那名護士年紀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聞聽楊遠山的話,頓時面露微笑:
“386旅獨立團?那個李家坡打敗了小鬼子的團?”
“不錯。”
楊遠山點點頭。
知道雖然獨立團打了不少勝仗,但讓這些野戰醫院的護士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李家坡之戰。
“獨立團的傷員都在村子中間那三間房子裏,你看見那顆大棗樹沒,就在棗樹旁邊。”
護士指着村長中間一顆一看就活了有年頭的大樹。
“多謝你,同志,你忙吧,我們自己去找。”
楊遠山揮手讓警衛班的戰士們把戰馬牽去旁邊飲水,自己和警衛員張小河一起往大棗樹走去。
……
這名護士便繼續端着木盆往村外河邊走去,這時候旁邊幾個身上還纏着繃帶的傷員叫住她問:
“李護士,剛剛那是哪支部隊的人啊?
看他們的裝備,真夠神氣的。”
“他們啊,是386旅獨立團的。”
李護士随口回答。
“原來是他們,早聽說他們團能打勝仗,原來裝備這麽好!”
那問話的傷員驚歎不已。
“是啊,是啊,我剛剛還聽他們團裏新來的傷員說他們團裏還有好多們炮呢,簡直比主力團還闊氣。”
“哼,昨天我還看見軍報上寫他們打死個小鬼子少将和200多軍官呢。”
“什麽?這麽厲害?
俺滴乖乖,俺要是在獨立團就好了,要是這個小鬼子少将是俺打死的,俺爹得笑得合不攏嘴吧?”
……
這幾個其他部隊傷員的震驚,楊遠山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和張小河走到李護士指點的那棵大樹下,就看了許多眼熟的面孔在樹下曬太陽。
看起來,他們的精神恢複的都還不錯。
“同志們,我來看伱們了。”
楊遠山遠遠地就招呼。
“連長!”
“連長!”
“連長!”
……
這些傷員一見楊遠山,自然十分興奮,連忙圍攏過來。
楊遠山瞧見裏面有個十分熟悉的臉,就是當初跟王全發一起阻擊山崎大隊的輕機槍手周小山,連忙把手裏的一個大袋子遞給他:
“小山,我給同志們帶來點牛肉罐頭,你給大家分一分,可能不夠每人一個,就先優先給傷勢比較重的同志吧。”
“是,連長!”
周小山連忙敬了個禮,把袋子接了過來。
這時候警衛員張小河忍不住插嘴提醒道:
“咱們營升特務營了,現在是營長了!”
“啊,營長?!真好!”
周小山憨厚地撓了撓頭。
嘿嘿直樂。
他本能的覺得連變成營,是件好事,但至于哪裏好,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想明白。
周小山提着袋子,給重傷員發罐頭,楊遠山跟在他身後,一一看望了那些行動不便的重傷員,讓他們安心養傷。
最後爲了不打擾他們休息,還是帶着傷勢已經康複許多,能行走的戰士們來大棗樹下說話。
他大概掃了一眼,就知道估摸着有個七八十名傷員已經能行走了,不禁心裏一喜。
他來總部野戰醫院的目的之一,不就是帶些傷勢快好了的傷員回去麽?
這些可都會是他特務營的骨幹啊!
自然是越多越好。
接下來,他就把部隊可能要遠距離轉移,到時候等他們傷好了,恐怕也很難再回到獨立團的事跟他們說了一遍。
一聽他的話,在場的傷員們頓時十分沮喪,他們舍不得離開特務營啊!
畢竟不管是裝備、夥食還是打鬼子的痛快程度,這附近的主力部隊,還有誰能比他們特務營更強?
這些日子,他們在野戰醫院,自然也難免和其他部隊的傷員交流,自然知道其他部隊都是什麽待遇了。
不說别的,就他們腳下的小鬼子軍靴,就讓其他部隊的傷員們羨慕了。
很多傷員破爛布鞋、草鞋裏的腳,都是傷痕累累的。
周小山當即就帶頭道:
“營長,我的傷已經好了,你帶我一起回營裏吧,我要歸隊!”
他一帶頭,頓時其他傷員也嚷嚷着自己已經康複。
“還有我!還有我!”
“俺也好了!傷口前天就不痛了!”
“俺的傷已經不流血了,王大夫還給俺用了那什麽神藥盤尼西林呢,俺也要歸隊!”
……
見戰士們個個激動,楊遠山當然不能都答應下來,畢竟傷好沒好,得醫生說了算。
不能因爲自己想多薅幾個骨幹回去,就對他們的身體不負責。
于是他讓戰士們先歇着,自己去找醫院的王院長。
王院長看到楊遠山來了,自然十分興奮,畢竟這可是他野戰醫院的财神爺啊,幾次都送來珍貴無比的藥品。
“楊連長,你這是來看望傷員?”
王院長的眼神裏帶着幾分期盼。
楊遠山明白他在期盼什麽,隻可惜他這次來,并沒有帶什麽藥品來,隻能點了點頭:
“是啊,我們特務營裏,有将近300名傷員在這醫院,辛苦王院長了。”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本職工作。”
王院長爽朗一笑。
兩人寒暄幾句,楊遠山就把自己來找他的目的說了一番,王院長頓時有些爲難。
“楊連長……哦不,你們升格爲營了吧,是楊營長了。
這傷員的傷勢,很多雖然表面上康複得七七八八了,但身體的機能還沒恢複,恐怕并不适合行軍作戰啊,最好還是在這醫院裏多養些日子。”
楊遠山當然知道他這話有道理,但問題是他現在急缺老兵啊!
而且這野戰醫院,不僅人手有限,營養條件可能還不如特務營,傷勢無礙的傷員們,在這裏能享受到的康複條件,可能并不怎麽樣。
所以他還是堅持道:
“王院長,現在戰事頻繁,你們這醫院的人手也有限,還是應該把資源留給最需要的人,我覺得如果戰士們的身體條件允許,還是應該減輕你們的負擔啊。”
“好吧,既然楊營長堅持,那我也就不說什麽了。
我現在就跟你去再檢查一下你們那些傷員的傷勢,能回去慢慢修養的,你就帶走吧。那些必須在這裏繼續治療的,我可一個都不會放走。”
王院長也知道自己這裏床位有限,當即點頭同意了。
不過最後他還是小小地保留了自己醫生治病救人、不問一切的堅持。
……
跟楊遠山來到特務營戰士們所在的病房,王院長一一檢查了所有傷員的傷勢,最終隻點頭允許了五十八人出院申請。
那些被允許的戰士,自然是十分興奮,而那些被拒絕的戰士則個個暗自抹淚。
楊遠山隻能安慰他們,等他們傷好了,也許特務營還沒轉移,或者是轉移的距離不遠,到時候還能讓他們回去。
……
讓可以出院的戰士們各自收拾好行李,由張小河和周小山帶着他們先慢慢走,楊遠山自己悄悄地提了一隻箱子,去找田雨了。
剛剛他送王院長離開病房的時候,已經順嘴問了一句,知道田雨現在正在村西頭給一名傷員輸液。
提着箱子,走到村子西頭,正好迎面碰見田雨端着一隻裝着輸液器械的盤子從病房出來,看起來是輸完液了。
“田護士!”
楊遠山連忙招呼一句。
“楊連長,你怎麽來了?”
田雨擡頭瞧見楊遠山,也有幾分興奮。
“我來看看我們營的傷員。”
楊遠山一邊示意田雨去邊上走走,一邊回答。
“你們營?你們不是獨立團直屬特務連嗎?”
田雨好奇地問。
“剛剛升格爲特務營了。”
楊遠山微微一笑。
“啊,恭喜你啊,該叫你楊營長了!”
田雨的眼睛裏有光,嘴角微翹。
接下來,兩人自然是一番閑聊。
這年頭,也不像穿越前,可以跟妹子聊電影遊戲電視劇、火鍋奶茶馬殺雞,楊遠山隻能跟她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好好地秀了一番自己的“文化”底蘊。
最後,楊遠山看時間已經不早,當即把手裏的箱子遞給田雨:
“田護士,時間不早了,我要回部隊了,這個箱子送給你。”
“箱子?裏面是什麽?”
田雨自從來到我軍根據地後,還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禮物呢,不禁俏臉微紅。
接過箱子,卻赫然發現居然沉甸甸的,顯然裏面裝着東西。
“一箱子醫療器械,是我們繳獲的小鬼子的。
田護士,你的文化水平很高,不應該隻做護士,如今我們急缺外科醫生,你應該努力跟着王院長學做外科手術。
以後也許等我們營升格爲團了,就能請你去我們團主持衛生隊,做戰場急救手術了。”
一聽這話,田雨頓時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原本是大家乖乖女,後來受到進步思想的感召,才離家出走,加入我軍。
可成爲總部野戰醫院的一名護士後,每天辛苦、枯燥、根本不需要太多文化知識的工作卻漸漸讓她迷茫了。
難道往後的人生,每天幫傷員們清洗紗布、換藥打針?
這是她想要的嗎?
她讀過那麽多書,學了那麽多文化,難道一句都用不上了嗎?
現在楊遠山建議她學習成爲一名外科醫生,瞬間就驅散了她心中的迷茫。
做醫生,可比護士價值大得多啊!
想起之前每次大量傷員一送來,很多重傷員等不到醫生來救而犧牲的無力感,她就下定了決心,要按楊遠山的建議來做,當即點了點頭道:
“謝謝你,楊營長。我一定努力學習,盡快成爲一名外科醫生。”
“好!你也别叫我‘楊營長’了,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楊大哥’吧。”
楊遠山露出八顆牙的笑容,讓田雨心裏忽然暖暖的。
“嗯,你也叫我‘田雨’好了,我的朋友都這樣叫我的。”
快進到朋友關系,楊遠山還是挺滿意的。
“好。田雨,我要走了,馬上我們團估計要大範圍轉移了,可能很久我都不會再來野戰醫院了,希望以後咱們還有機會再見。”
“啊!你們要轉移到哪裏去?”
田雨吃了一驚。
“現在還不知道。一切聽上級指揮吧。”
楊遠山聳了聳肩。
漫說他不知道轉移目的,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田雨啊,那可是洩密!
“哦,楊大哥,那你保重!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希望下次再聽到你們打勝仗的消息。”
田雨的眼睛裏含着淚,心裏有種酸酸的感覺。
楊遠山揮揮手,大踏步往村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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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