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獾沖到窗邊,透過窗棂,見那個女人站在斜眼婆家門口的柿子樹下悠閑地看癟嘴婆做法。
癟嘴婆一隻手拿一張符咒,一隻手持一柄木頭寶劍,一邊念念有詞,一邊來回圍繞照壁跑圈圈。
朱獾佩服癟嘴婆能這麽快回過神來,按理她這個年紀的老太婆哪經受得住剛才的那一吓和那一摔?弄不好肋骨得被門檻杠斷好幾根。
腦西搭牢,做冬至請癟嘴婆過來做什麽法?難不成是針對我?哼,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想幹什麽?朱獾臉貼窗棂緊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還是一身黑,腳上也還是那一雙刺目的紅色高跟皮靴,隻是沒有圍那塊黑色的圍巾。她定睛看癟嘴婆做法,沒有看朱虎和斜眼婆。
朱虎已經從大門口返回自己的家,這個時候和斜眼婆一起跪在自己家的門口“做冬至”祭拜祖宗。
驢不到村的确有“做冬至”的習俗,因爲“冬至大如年”。
冬至這一天,家家戶戶會燒上一桌好菜,祭祀死去的各位先人。祭祀完畢,家中廳堂挂上《消寒圖》。
不管家中貧富,驢不到村家家都有一張《消寒圖》,當然圖紙的優劣相差很大。
朱獾家的那張《消寒圖》傳了好幾代,上面畫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老人在柳樹前安然打盹。圖上題寫“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個字,是挂這幅圖的含義,就是等待春天的到來。自朱獾懂事起,馬夜叉就叫朱獾從挂圖的這天起,每天數一筆圖上的字。圖上的字爲繁體字,每一個字正好九筆,等朱獾一天一筆數完圖上的這九個字,剛好九九八十一天,數九寒天結束,春天來臨。
因爲朱虎常年在外,斜眼婆一個人懶得“做冬至”。現在朱虎回來,補“做冬至”多少還算說得過去,但請癟嘴婆過來做法就有些過了頭。
“還在做法嗎?”醜玉湊到窗前。
回到老宅,走進自家的屋,馬夜叉成爲醜玉。
“蛋兒怎麽樣?”朱獾問醜玉,她臉依舊貼在窗棂上,依舊緊盯那個女人。
“回家換衣服,還能怎麽樣?”醜玉的臉貼上窗棂,看癟嘴婆念咒做法。
“日出東方一點紅,右手持金騎白牛,一聲喝斷東流水,禁止洪門不準流,雪山童子到,雪山童子到……”癟嘴婆嘴上念念有詞,手上的那張符咒貼上照壁正中。
“啪嗒”一聲,窗棂上的一塊磚掉了下來。不知是因爲年頭太久,三個女人的臉同時貼在上面,窗棂承受不住重量。還是癟嘴婆的做法靈驗,符咒貼上照壁後撼動了老宅的主屋。
老宅的主屋就是朱獾家,朱獾向太祖奶奶保證過一定會好好保護老宅,更是剛剛答應過觀音娘娘,要好好保護老宅。現在窗棂上的眉磚掉了下來,癟嘴婆得意,那個穿紅色高跟皮靴的女人更得意,一雙冰冷的丹鳳眼鄙夷地望向朱獾家,似乎知道朱獾就趴在窗棂上,那雙眸中濃烈的挑釁令朱獾火起。
朱獾撿起掉到地上的那塊眉磚,小心翼翼放回原來的地方,招呼八隻細犬準備往屋外沖。
醜玉眼疾手快,緊緊抓住朱獾的雙臂,輕聲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如果現在出去掉下的說不定不隻是眉磚。”
“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們要我忍到什麽時候?”朱獾掙脫醜玉的雙手。
醜玉回答:“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總得先摸清那個女人想要做什麽?她到底什麽來路?和朱虎到底什麽關系?癟嘴婆又想耍什麽花樣?”
“對對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們一定要打敗他們。”魯歡附和。
朱獾皺眉,眼睛望向魯歡,嘴上問醜玉:“你和她說了什麽?”
“保護老宅人人有責,她可是舉足輕重。”醜玉微笑。
“嗯嗯嗯,我一定會幫你保護好老宅。”魯歡微笑。
醜玉和魯歡的笑瞬間消融朱獾的怒火,對,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不能因爲窗棂掉下一塊眉磚而影響整個老宅。
朱獾家外室的這個窗棂爲青磚砌成,說的确切一點屬于磚雕,回紋透雕花鳥形狀,具體構造朱獾現在還不是很了解,隻知道很珍貴。
“吃飯,睡覺。”朱獾回到廚房,先喂八隻細犬野豬肉和雞肉,自己吃了幾個熱在竈上的紅薯後一抹嘴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
躺在拔步床上朱獾很快沉沉睡去,這一覺無夢,醒來已是半夜,趕緊起來帶上一籃玉米趕往大樟樹下。
八隻豬獾不等朱獾招呼,聽到朱獾的腳步聲鑽出樹洞和八隻細犬戲耍在一起。
朱獾放盛滿玉米的竹籃到樹洞口,過去察看那張拆遷告示。她想再好好看看,期望能從上面尋找出一點蛛絲馬迹。
“咦?那張紙呢?”朱獾圍繞大樟樹轉了一圈不見那張拆遷告示,心中打鼓,是誰撕了還是被大風刮了?普通的村民不會撕也不敢撕,畢竟那張紙看上去像符咒。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應該沒有刮過大風,自己睡着的時候應該也沒有,否則這積雪不可能那麽平整。
“莫不是貼的那個人自己撕了去?”想到這裏朱獾招呼八隻豬獾回樹洞,自己帶領八隻細犬回老宅。
回到老宅,朱獾沒有當即進自己的屋,而是讓八隻細犬先回屋,自己藏于大門口的青石門框邊,定睛張望大樟樹。
果然,不一會,一個黑影飛到大樟樹下,繞大樟樹一圈後,背對老宅在大樟樹下停留片刻後飛離大樟樹,隐沒于西三半山腰。
西山半山腰?那裏應該是殺豬佬的家。
那個黑影是殺豬佬?不可能,他矮矮胖胖笨如一頭蠢豬,怎麽可能像鳥兒一樣飛?
癟嘴婆?神神道道有一手,可說要會這樣的輕功絕不可能,否則不會甘心受朱獾的制約。
難不成是殺豬佬的老婆?殺豬佬的老婆黃花菜出生于老宅,她爹黃鼠狼算得上是個人物,還有她的妹妹黃秋葵從小不一般,十幾年前外出打工從沒有回來過。有人說是傍上一個大老闆做了小三,有人說是給一個年逾古稀的富豪做保姆,富豪離世前給了她一筆不菲的遺産……
眼望黎明前的西山半山腰,朱獾眉頭緊鎖,如果剛才那個黑影是殺豬佬的老婆黃花菜,那麽拆遷告示貼出後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全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朱獾藏在老宅青石門框邊等待西山那邊沒有一點動靜後慢慢走出老宅,接近大樟樹邊的時候先看地上的腳印到底是男是女?
讓朱獾難以置信的是,地上沒有任何腳印,可那個黑影明明圍繞大樟樹轉了一圈,怎麽可能會沒有腳印呢?那麽厚的積雪上面不留下一個腳印,那個黑影難道真的是一隻鳥兒?
一陣寒風刮過,朱獾冷靜下來,想,此刻爲醜時,按朱先生所說,輪到在醜時出事,果然出事。
醜時爲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十二生肖中屬于牛。拆遷告示貼出後,十二生肖先後出事,牛後面出事的爲猴,那下一個時辰申時要出事,我倒要看看今日申時會出怎麽樣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