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飲食一向以清淡爲主,這道菜酸中帶一點辣,很合他胃口。
飯後收拾好廚房顧雨去換一身輕便的衣裳,楊氏跟着進來欲言又止。
看到顧雨胸前的印記,楊氏一下子愣住了,手指顫抖地指着她:“雨兒,這是怎麽回事?”
顧雨開始還一頭霧水,但當她低頭看到紅印,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昨晚回屋心煩意亂沒換裏衣入睡,也不曾注意到身上的情況。
現在突然被母親發現,她感到有些尴尬。
面對母親的質疑,顧雨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楊氏憤怒之餘反而笑了起來,一巴掌拍在顧雨背上:“你和韓公子是不是已經……”後面的話她難以啓齒。
顧雨臉黑拉了拉衣服道:“娘,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是那種随便的人嗎?隻不過把他氣到咬了我幾口罷了。”
楊氏:“……”
這死孩子。
雖然現在風氣對女子的束縛放松許多,但顧雨這樣直白地描述,還是讓楊氏覺得有些難堪。
她轉了轉眼珠,問道:“真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顧雨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沒成親前,我是不會做那種事的。”
聽到這個回答,楊氏松了口氣:“那就好,韓公子家世顯赫,肯定是要娶妻的。爹娘就你一個孩子,我們舍不得你嫁到别人家受委屈。”
接着她又委婉地問顧雨對韓一梨的态度。顧雨坦率地說出兩人不合适的事實。
楊氏這才放心絮絮叨叨跟顧雨說了很多兩人之間的差距,表明自己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顧雨點頭表示明白,她心中有數。等走出家門,望着眼前連綿不絕的山路,問:“你想去哪裏?”
韓一梨淡淡地回答:“都可以。”
在一片廣袤的大山之中,顧雨漫無目的地行走着,最終選擇了一座山峰作爲目的地。
韓境他們依然去尋找人參,藥材。
韓一梨見人全走了,轉向顧雨,質問道:“是誰讓你打暈我的?”
顧雨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你的情況有些不對勁,我隻不過是想幫你。”
韓一梨:“……”
他情況怎麽就不對了,隻想确認倆人的感情罷了。
韓一梨又氣又舍不得罵,想到明天一早就要離開這裏,回到那個充滿紛争的京城時,他的心中不禁湧起一絲不舍。
望着眼前如畫的山水,和顧雨說道:“出來已有一段時間,明兒一早需要趕回京,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顧雨直截了當地回答:“不去。”
這個回答讓韓一梨一時語塞,他沒有想到顧雨會如此直接地拒絕,試圖接話:“你就沒想過帶伯父伯母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顧雨看着前方的山山水水,平靜答道:“我爹娘年紀大了,就算我願意去,他們也不會跟我去。何況我并不喜歡外面的世界,村裏就很好。”
韓一梨聽明白了顧雨話中意思,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接下來的話。
認真看了看顧雨的側臉,如玉般溫潤,微光映照下,他的眼眸深邃,仿佛藏着千言萬語。心中卻又明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顧雨一直停留在熟悉的陌生人份上,他不懂如何繼續這個話題,隻能默默往前走。
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從腰間取下貼身攜帶的玉佩道:“此物是我貼身之物,贈與你,等我回來。”
韓一梨語氣柔和,目光卻帶着堅定,希冀。将玉佩遞向顧雨那一刹那,仿佛時間靜止。
顧雨:“……”
她知道古人愛玉,有“君子無故,玉不去身”的說法,佩戴玉佩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一種祈福的方式。
大祁男子時常會佩戴一塊玉做裝飾。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隻知道玉佩表面上的這層意思。讀過幾年書,知道其實玉佩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多美好的寓意。
瞧見韓一梨眼裏閃過一抹期待,顧雨的心猛的跳動的厲害,有一絲想放棄剛起勢的事業。
奮不顧身和他雙宿雙飛。
然而現實很有可能把她打的遍體鱗傷,壓制住噴湧而出的情意,眼神清明望着绫羅綢緞的韓一梨,笑着說:“韓公子說笑了,草民身份卑微豈敢收下公子之物。”
韓一梨皺眉看着顧雨那雙杏眼,堅定地道:“這是我贈予你的,有何不敢收下?”
顧雨拉了拉袖子,輕聲道:“這身衣裳不過一百文錢,對公子來說可能還不如房裏丫頭穿在身上的衣裳。對草民來說,已經超越村裏大部分姑娘家。草民并無任何奢求,隻希望能陪伴家人一生。”
顧雨的話對韓一梨來說稱之再無情不過,緊握住玉佩的手有些發白,道:“顧雨,人總有很多選擇,也沒有任何選擇。我自小身體不好,相熟的夥伴隻有我兩位哥哥和三位姐姐,我房裏沒丫頭,你不要用這樣的話激我。”
“相信我,跟我走好不好,我會給你一片明朗的天空,讓你發揮自己特長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一輩子困在大山裏。”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祈求和深深的無奈感。
他知道,他和顧雨之間的距離,或許永遠都無法逾越。但是,他還是想盡力去争取,希望顧雨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然而他失望了,如果沒有兩世經曆,顧雨或許會随心所欲跟自己的心走,撞的頭破血流。
死過一次的人,早把感情抛的九霄之外。
在顧雨心裏感情隻會困住她,想要掌握大祁命脈,這輩子絕不能跟皇氏中人有感情牽絆。
韓一梨姓韓,馬車的禦牌上刻着“見令如見朕“,這代表着持有者的權力之大,仿佛與皇帝本人無異。
而韓一梨,他與韓氏嫡支的關系,就如同這禦牌一般深不可測。他的身份,與當今的皇後、太子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使得他的地位更加顯赫。
隻可惜,他們彼此心意的确定的太晚。有些事一旦開始,便無法回頭。他們的感情,就像是一首無法重寫的詩,隻能默默地放在心裏,無法言說。
顧雨面無傷感,語氣灑脫至極道:“我就喜歡村子裏的山,山上的水。”
“韓公子還是回去吧!回去屬于你的圈子,那裏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而我,依然要走我這條充滿泥土的路。”
這一刹那,韓一梨心中的所有期待都仿佛被冰封。顧雨的話像一把無形的劍,直指韓一梨的心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