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君倏地站起來,接過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晴氣慶胤氣急敗壞的聲音。
“李桑,你今天爲什麽沒到現場,你知不知道抗日分子暗殺了小山将軍?”
李士君深表遺憾說:
“事情也太突然了吧.”
“這是一次有計劃、有組織、有預謀的、針對性很強的襲擊,軍統和紅黨竟然聯手了,他們暗殺小山将軍的同時,還到處制造爆炸,大開殺戒,肆意妄爲,無法無天.”
電話那頭的晴氣因情緒激動,而顯得十分憤慨。
“損失嚴重嗎?”
“非常嚴重,帝國損失了幾十名勇士。”
“這件事情真的太詭異了,紅黨怎麽會和軍統的人聯手呢?”
“李桑,他們是針對你而來的,可現在小山将軍死了,梅機關怎麽向特高課和軍部交待?”
“這個.晴氣君,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了,我不想說任何推卸責任的話,76号一定會協助梅機關追查抗日分子,絕不會讓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吆西。不過,李桑,有什麽突發事件,你一定要和我及時溝通,我們需要集中力量,進行反擊。”
聽到晴氣意味深長的話,李士君沉默了一會說:
“是,晴氣君,我明白了。”
這頭,挂斷電話,晴氣慶胤沉默了。
想了一會,他陰沉着臉叫來一個手下:
“馬上給駐76号憲兵隊的人打電話,問問李士君今天在幹什麽?”
“少佐,你懷疑他?”
“做特工的本能就是懷疑一切。”
晴氣慶胤一臉陰郁,計劃是他和李士君制定的,李士君卻沒有出現在現場,他到底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呢?
這邊,李士君同樣陰沉着臉不吭聲。
萬裏浪敲門進來,說:“主任,人帶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中年人走進來,嬉皮笑臉說:
“士君兄,什麽事這麽急,讓人連個囫囵覺都睡不好?”
他長相帥氣,穿着時髦,像一個花花公子,身後還跟着一位略顯緊張的俏佳人,正是他的妻子。
李士君黑着臉不說話,死死盯了他幾秒,然後對萬裏浪使個眼色。
萬裏浪很快又從隔壁房間帶着另一個女人進來。
中年男人意識到出事了,從萬裏浪來接他開始,這種感覺就很不妙。
萬裏浪平日裏對他畢恭畢敬,今天卻完全黑着臉,态度強硬,此刻又帶來了妻子的女秘書兼報務員,肯定是76号發現他們和滬一區聯系的事實了。
中年人雖然心裏敲着小鼓,面上卻佯裝若無其事,故意闆着臉質問:
“士君兄,你這是什麽意思?爲什麽抓我的人?”
李士君冷笑一聲:“唐季禮,軍統上海滬一區區長陳恭樹被抓了,你和他有聯系爲什麽不告訴我?”
中年人正是唐季禮,民國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湖南東安人,大名鼎鼎的湘軍唐某智的弟弟,因在家排行第四,人稱唐老四。
和戴春風所謂“雙鳳朝陽命格”不同,人家才真正是銜着金湯匙下凡的幸運兒。
戴老闆蹉跎多年才坐上處長的位置,唐則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大樹底下好乘涼。
唐老四被其兄保送進黃埔四期,一畢業就擔任學生隊副總隊長,随即任團長、副師長。
31年,戴老闆剛在雞鵝巷組建特務處時,25歲的唐老四已經是軍職參議院高級參議。
随即被常委員長送進陸軍大學學習,畢業後晉升爲軍事委員會高級參議。
當然讓此人出名的,不是他的顯赫身世、少年得志,而是一場令人矚目的婚姻。
唐老四對當時風靡上海的電影明星徐來一見鍾情,立刻展開瘋狂追求,最終抱得美人歸。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兩人的風流豔聞都是京滬報紙的頭版頭條。
抱得美人歸的唐老四結婚後依然不滿足,到處拈花惹草,花邊新聞不斷,他赫然是民國政府高官中的另類。
軍統上海滬二區成立後,主要負責策反工作,但半年以來工作沒有任何起色,常某人大爲不滿。
他覺得戴老闆這位負責滬二區的同學、老鄉姜紹漠雖然是北大畢業,但畢竟家世、資曆、閱曆太淺了。
他們能拉上的關系,不過汪僞組織的中下層幹部,這些人即便反正願意提供情報,分量未免太輕了,所以他要求戴老闆物色一位重量級人物打入汪僞高層。
戴老闆想到的人正是唐老四。
此人無論身世背景、身份地位都沒話說,而且他不但能和汪逆夫妻搭上話,關系還很好,讓他去正合适。
于是在戴老闆的撺掇下,這位以吃喝玩樂爲第一需求的公子哥,經過特工速成班的培訓,深入虎穴,打入了汪僞内部。
他先是結識了李士君,随後又和自己的湖南老鄉周某海拉上了關系,在兩人的陪同下,又去金陵拜見了汪填海。
汪填海對唐老四的投誠頗爲懷疑,特意設下“鴻門宴”來試探他。
雙方你來我往,索性開端還不錯,這個菜鳥特工畢竟見過大世面,千般糊弄,再加上山城政府的配合,總算糊弄過去,成功出任僞職。
雖然被戴老闆“騙上賊船”,但做卧底以來,唐老四經曆了不少風雨,早非吳下阿蒙。
此刻雖然心下緊張,但他見李士君隻是逮捕了妻子的秘書,并未抓到軍統滬一區接頭的交通員,便抵死不認,梗着脖子質問:
“我什麽時候和他有聯系了?”
“還裝?”
李士君一指女秘書:“你敢說你家附近的雜貨店不是和滬一區的秘密接頭點?”
“什麽雜貨店?你在說什麽?我的人去雜貨店,就是和軍統的接頭?
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和戴春風是好朋友,但朋友歸朋友,我可沒有替他工作。”
“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李士君冷哼一聲,“好,那我們就當着陳恭樹的面對質。”
“對質就對質,誰怕誰?”唐老四同樣不忿道。
話雖這樣說,說不緊張是假的,萬一陳恭樹這厮指認,輕則他一人被捕,重則連妻子徐來和秘書張素貞一樣要被扣押。
但此刻局面已不是他能左右的,隻能随機應變,聽天由命了。
如此一想,他反而更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