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潮冷的審訊室内,戴星柄被鐵鏈鎖在刑架上,李士君審視着面前這個男人,分頭汗津津貼在額前,之前的雍容華貴早就蕩然無存。
“戴先生,我真的希望能夠看着你體面的離開。”
李士君夾着一支香煙靠着審訊桌,一手支在桌面上,面對面地俯視着面前的男人。
從此人驚懼的眼神判斷,搞定他隻是時間問題。
戴星柄雖然挂着軍統少将參議的名頭,但實際是一個文人,他那裏見過這種陣仗,此刻膽戰心驚地說:
“我要見汪先生。”
李士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彈了彈煙灰:
“我接到的就是汪主席的命令,北極星,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演嗎?”
戴星柄臉色驟變。
“.這話怎麽說?什麽北極星?”
李士君不屑地看着他:“雁過留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呵呵,我們76号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說這個,從你家裏搜出來的電台、槍支,怎麽說?”
戴星柄沉默了。
從下車被捕開始,他就想好了各種應付措施,但此刻,随着身份暴露,所以的狡辯,都變得蒼白無力。
李士君見他沉默,假惺惺說:“戴先生,念在曾經同事一場的份上,我沒有直接對你動刑,已經很給面子了。”
“我有耐心,可日本人卻等不起。
實話告訴你把,憲兵隊已經搜查了你的房間、辦公室,帶走了一切跟你相關的來往文書。
他們馬上就會來提人,到了憲兵隊的審訊室,各種嚴加審訊、非人折磨,能不能活着出來,就看你的運氣了。”
說着,李士君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将煙蒂丢在地上,狠狠碾滅,一臉惋惜地看着他:
“你好好考慮吧,時間不多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
湮滅的是煙頭,戳中的卻是戴星柄的心,他臉上閃過一絲凄惶之色,頹廢地說道:
“我招了。”
“明智的選擇。”李士君腳步一停,再轉身過來的時候已是滿臉笑意。
“來人,給戴先生松綁,換優待室,送杯熱茶來。”
到了優待室,簡單洗漱換上一身幹淨衣服的戴星柄略一沉吟,就端起茶喝了起來。
李士君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戴老兄,說吧,隻要你提供的情報有價值,我可以幫你向汪主席說情,對你既往不咎。”
戴星柄苦澀一笑:“.從何說起”
“那這樣,我問你答。”李士君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問:
“情報顯示,這次除了你之外,還有十人一共赴滬,他們人呢?”
戴星柄内心一歎,原來别人什麽都知道了。
“還有原軍統局書記長、綽号鬼見愁的大特務吳庚恕親摔十名行動人員,但他們在火車到上海的前一站就下車了。”
“是嗎?你們之間怎麽聯系?”
“約定了一個死信箱,由我提供汪汪先生的行蹤,他們負責暗殺。”
“還有呢?”
“戴戴春風臨行前交待,如果一時不能得手,可以先打擊其他僅次于汪先生的大漢奸,來的路上,我和吳庚恕協商,決定先取僞上海特别市高官傅筱庵的首級。”
“是嗎?”李士君哈哈大笑,瘋狂而得意。
過了很久,他啪啪地拍了兩下巴掌:
“謝謝合作,如今我們又是一家人了。”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汪主席?”
“稍安勿躁嘛。”李士君搖搖頭,從桌旁拿過紙筆。
戴星柄不明所以。
李士君慎重地看着他,壓低聲音說:
“你既然是戴雨農派來做卧底的,那你就再給他寫封信嘛。
我和他雖然各爲其主,但一直打打殺殺的有什麽意思,隻會擾亂上海的治安秩序,大家都不痛快,如果他願意,76号完全可以和戴老闆暗中攜手合作嘛。”
這完全出乎戴星柄的預料,他不知道李士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見對方一臉坦然的樣子,又不像說謊,他隻好答應下來。
從優待室出來,李士君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消失了。
回到辦公室,他立刻打出兩通電話,然後集齊吳四寶等心腹,一臉凝重地說:
“剛得到的情報,軍統特務吳庚恕要刺殺傅市長。”
傅市長不是汪僞政府的市長,而是僞維新政府特别市市長,但汪填海正準備和這些僞政府合流,現在傅也成了自己人,76号特工總部自然要保護他們的安全。
“我從汪主席那裏得知,明天下午傅市長要在上海大酒店舉行一場經濟沙龍,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出席,軍統肯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除了保護傅市長的安全外,我們還要将前來的軍統分子一網打盡。”
“是。”
“站長,你說戴老闆究竟是怎麽意思呢?”錢小三的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
“敵中有我,我中有敵。”
“站長的意思是,戴老闆想讓他們借機打入僞76号特工總部内部?”
“我估計是,李士君有張良計,戴老闆有過牆梯。”張義說的輕描淡寫,但眼中卻滿是憂慮。
戴老闆明顯輕視小看了曾經的小人物李士君,再加上用人失察,以至于在和汪僞、日本人的博弈中處處落於下風。
而軍統特務的叛變,就像“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一個落水,帶動一串,一串落水,又帶動一片。
張義剛得到消息,軍統天津站行動組的裴級三受老上級王天林鼓動,也向日本特務機關投降了。
這厮将自己工作過的北平、天津、保定三站認識的人以及唐山、滄縣兩個行動組的名單全被出賣給了日本人,緻使華北區受到緻命打擊。
被捕後的特工或坐牢,或被殺,或投敵,一串再帶出一片。
到了最後除區書記曾澈逃走外,絕大多數特工被捕,華北區組織機構從此癱瘓。
緊接着,軍統外圍組織平津抗日鋤奸團也被敵人或滲透或出賣受到株連,大批成員被捕,剛逃到鋤奸團的區書記曾澈也不能幸免。
至此,加上前番軍統上海區的遭遇,戴老闆苦心經營的南北兩大特工中心都遭到了破壞。
震驚之餘,戴老闆立刻任命原華北區副區長倪中立任天津站站長,制裁叛徒裴級三。
但倪中立帶人剛到天津,立足還未穩,組織即遭到日特漢奸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