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陳明楚挑了挑眉,怎麽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女人?
“說不定是姓劉的在舞廳勾搭來的。”
陳明楚思忖了一會,說道:
“注意安全,謹慎行事。”
“是。”
“我一出來,立刻開槍,直接将他亂槍打死。”
陳明楚叮囑着,警惕地瞥了幾眼車外,拿過一瓶酒水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然後裝作醉醺醺地下了車,徑直向麗都舞廳走去。
他搖搖晃晃走進舞廳,在搖曳多彩的燈光下,準确捕捉到了劉戈青的身影,他的旁邊還坐着一個穿旗袍的時髦女郎,頗爲秀麗。
“天林兄呢?”見陳明楚一個人赴約,劉戈青不由皺眉。
“哦,他有事,今天來不了。”
陳明楚一副醉眼朦胧的樣子,自顧自地點了一根煙,暧昧地看着劉戈青身邊的旗袍女郎:
“這位小姐是?”
“羊毛西施。”劉戈青今天爲了見王天林,連他們之間的女交通都帶來了。
“原來是她啊。”陳明楚盯着羊毛西施陸谛看了幾眼,便放下心來,一個軍統的運用人員罷了,沒有絲毫危險。
“陸小姐,聞名不如見面,你和戈青老弟真是絕配。”
陸谛笑了笑沒有說話,但劉戈青卻眉頭緊鎖。
陳明楚渾身酒氣不說,還故意岔開話題,遲遲不說正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明楚兄,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現在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吧?”
“老弟,一言難盡,父母之言猶在耳畔,我自然是心向老家的,可.可天林兄遲遲不表态,我孤身一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而且嗝.”
“而且啊,昨天的事情被林之江窺見了,我怕他私下彙報給李士君,如此一來,兄弟我不說立功贖罪,76号怕是都待不去了.”
“林之江?”
聽陳明楚這麽一說,劉戈青立刻心生警惕,小聲問道:
“你出來沒被跟蹤吧?”
“沒沒有吧?”
見他說的如此不确定,劉戈青心神一凜,立刻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的動靜。
要是陳明楚被李士君的人跟蹤了,計劃必然前功盡棄。
劉戈青觀察了一會,立刻發現了不對。
隻見他們身後吧台位置上,有個青幫模樣打扮的人一直盯着他們看,關鍵是他的手此刻已伸進衣襟,身子略微傾斜,分明是要掏槍的架勢。
再看陳明楚,他同樣神情緊張,身體緊繃,一副随時躲避的樣子。
“不好!”
劉戈青心思急轉,以爲這人是76号的便衣,要幹掉陳明楚,立刻起身一把将陳明楚扯到自己身後,随手抄起桌上的煙灰缸朝着便衣砸了過去。
“啊!”慘叫聲中,劉戈青一個箭步沖上去将便衣撲倒在地,将他掏槍的那隻手從衣服裏面拽了出來。
“小赤佬,你瘋了,幹什麽?”
便衣一臉無辜地叫嚣着,再看他手上分明抓的是一盒老刀牌香煙,而不是想象中的手槍。
“你剛才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劉戈青盯着他,仔細地搜了搜身,但依舊沒有發現。
“格老子的,大爺我借個火不行?”
“那你盯着我們看什麽看?”
“咋了?我看那個小娘們,長得漂亮還不能讓人看。”便衣指了指一襲旗袍的陸谛,憤憤不平。
原來是一場誤會,劉戈青啞然失笑。
“那是我朋友,滾蛋!”劉戈青一把扯起便衣,将他推搡開來。
“哼,孫子,有種你給老子等着。”
便衣一臉狼狽,盯着劉戈青猙獰一笑,撂下一句狠話,悻悻走了。
“虛驚一場,明楚兄你沒事吧?”打發了便衣,劉戈青來到陳明楚身邊。
“我沒事唉,劉戈青啊,劉戈青”
雖說是裝醉,但受此驚吓,陳明楚比誰都清醒。
他是計劃來殺對方的,但危急時刻,劉戈青卻再次挺身而出舍命保護他,即便再無恥卑鄙,這會内心還是有所觸動。
他滿眼複雜地看了看劉戈青,内心矛盾,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隻好捧着臉痛苦地大哭起來。
“明楚兄,你醉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等我找到天林兄我們再協商?”
見一個大男人嚎啕痛哭,劉戈青一時沒有辦法,隻好勸他先回去。
“我沒醉戈青老弟,你今天又救我一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還是那句話,答應你的事,我就不會反悔,如違誓言,我必死于亂槍之下。”
陳明楚聽劉戈青要送自己回去,立刻借坡下驢,繼續裝醉,搖搖晃晃地起來,向着舞廳外面走去。
劉戈青不放心,立刻上前攙扶住他。
兩人就這樣攙扶着跌跌撞撞一起出了舞廳,上了陳明楚的汽車。
埋伏在舞廳大門兩側的槍手見兩人一起出來,一時摸不着頭腦,擔心黑燈瞎火的誤傷陳明楚,隻好草草收場,另尋時機。
“我來開車,你指路。”
“不,我沒醉,我來開車。”
陳明楚跌跌撞撞擠上駕駛室,看着劉戈青和他的女伴一同上了汽車,一時默然無語。
光榮與恥辱、忠誠和背叛,這些早就抛之腦後的沉甸甸的詞語再次湧上心頭…
父親的厲聲斥責、劉戈青的舍命相救,還有王天林冷血無情的告誡警告…
一幅幅畫面在他腦中閃爍徘徊,讓他内心矛盾至極,根本不知道怎麽處置劉戈青。
讓他死于自己之手,于心不忍,但不除掉他,無法向王天林交待,而且此人活着,遲早會危及他和王天林的安全。
胡思亂想着,陳明楚苦澀一笑,悠悠地說:
“戈青老弟,做人怎麽就這麽難呢?”
劉戈青不明所以,接口道:“戴先生說,幹我們這行的人,優柔寡斷是大忌,老兄還是早下決心,身爲中國人,不說精忠報國,最起碼不能附逆爲奸。”
“是啊,是啊!”陳明楚不知如何接話,随口敷衍着,打火發動汽車。
他心說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念着什麽戴先生,他老人家再英明睿智,也改變不了時局啊。
如今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爲了我的安全,我隻能對不起老弟你了。
一時的感動,自然不能讓陳明楚幡然醒悟,爲了自保,他已然對劉戈青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