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西方列強進入中國,在自家矛盾和民族大義面前,“反清幫”的首領選擇了後者,于是将幫派名字改爲“青幫”。
改名之後,青幫的革命目的也由“反清複明”變爲“扶清滅洋”。
但想法再好,無奈滿清政府不認,無奈之下,隻好又将名字改爲“安青幫”,選擇信奉道教,對外以“安清道友會”相稱。
這回,終于得到了滿清統治者的支持。
有了政府默許,他們很快順利統一了漕運、糧幫、和腳行的所有成員,開始大開香堂,廣收門徒。
他們的成員由于常年在南北兩地活動,因此門徒迅速遍布全國。
後來爲了書寫和稱呼方便,“安青幫”再次回歸了曾經的稱呼:青幫。
全盛時期的青幫勢力強大,擁有128幫半人馬,壟斷了全國的漕運碼頭。
勢力令人望而生畏,這樣一支地下軍團自然引起滿清統治者的忌憚,打壓接憧而來。
青幫由此分裂,到民國時期,勢力隻剩下江淮泗、興武泗、興武六、嘉白、嘉海衛和三杭六大聯幫。
即便如此,它依舊壟斷着長江江淮兩岸的漕運碼頭,不管哪個政府當政,都不可能忽視它的存在。
青幫内部以字号爲尊,從始建傳承到民國,共排出24代序列。
依次爲:清、靜、道、德、文、成、佛、法、仁、倫、智、慧、本、來、自、信、元、明、興、禮、大、通、悟、學。
而季雲清此人便是青幫“通”字輩大佬。
此人出生于江蘇無錫,早年經商失敗,便萌生了去上海闖蕩的心思。
進入青幫後,憑借做商人時養成的察言觀色的技巧,地位迅速攀升。
後來又拜師“大”字輩大佬曹幼珊,一躍成爲上海青幫中舉重若輕的人物。
後快他自立門戶,大開香堂,廣收門徒,主打有教無養。
果黨政客、鄉紳、兵痞、流氓等三教九流無所不納,暗殺、搶劫、販、毒、綁架、勒索無惡不作。
有句話說的好,人渣有錢了,就會想辦法盡量地往人的方向靠。
有錢、有權、有地位,再找個文人墨客包裝宣傳美化一二,誰還敢叫他人渣?
那還不得稱呼一句有傳奇色彩的成功商人?
季雲清自然也是如此想的,他想要自己這個“聞人”有朝一日能變成“官人”。
但現實卻不是這樣。
他是通字輩青幫大佬,大子輩的黃金榮雖然和他差了一輩,卻和他是結拜兄弟。
而常某人又是黃金榮的弟子,但這位子侄輩的弟子如今貴爲委員長,他卻沾不到一分錢便宜。
這也就罷了,但同樣是大字輩的杜月生卻能和常某人結爲兄弟,不僅是果黨參議,還有少将軍銜的名頭,好像世道獨獨抛棄了自己和黃、杜平輩的張嘯虎二人。
眼看黃、杜、張三人把持了上海灘的整個黑道,自己的風頭全被搶走,勢力被進一步蠶食,季雲清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但抗戰爆發後,随着上海淪陷,黃金榮老老垂矣,杜月生遠赴香江避難,張嘯虎和日本人一拍即合,做了漢奸,季雲清再次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和途徑。
這個途徑自然是叛國做漢奸。
就在季雲清苦思冥想怎麽和日本人搭上關系時,他的好弟子李士君的到來無異于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在派出吳四寶、張魯等大批弟子流氓、軍火、錢款支援後,季雲清搖身一變成了76号僞特工總部的座上賓。
又通過李士君的關系,迅速和日本人搭上線,取得了稱霸上海的強力支持。
季府所在,是前清時貴族住的一所老宅。
亭台樓閣修葺的十分精緻,門口和主要通道都有青幫年輕弟子把守,府中大小丫鬟和老媽子來來往往的忙碌着。
此刻剛到正午,後堂隐約傳出悠揚的二胡聲,繼而是幾個女人細細的唱戲聲。
“蘇三離了洪洞縣,将身來到大街前”
循聲望去,就見三個女人并排站在一處亭子上,翹着蘭花指,有模有樣地唱着戲曲。
正對亭子的大廳裏,青幫大佬季雲清斜依在床榻上,身上還蓋着一條毛毯,一副病恹恹的樣子。
這時管家快步拿着煙槍走上來,點火遞煙。
随着一陣吞雲吐霧,幾口芙蓉煙氣騰騰散開,原本奄奄一息的季某人臉上終于有了幾絲紅潤,勁氣十足,和剛才的病态判若兩人。
他滿頭白發,穿着一身長馬褂,一米六出頭的身高,身體消瘦,頗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
但睜眼眯眼之間,無不透着一股兇狠、狡黠、陰鸷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此刻他睜開眼睛,皺着眉頭問:
“什麽時辰了?”
管家道:“正午了,老爺,該用飯了。”
“今天吃什麽?”
“有陽澄湖的大閘蟹,八寶鴨、白斬雞、紅燒劃水、水晶蝦人、糖醋排骨,另外門下的弟子還送來一頭野鹿.”
季某人看了他一眼,眉頭緊緊皺起:
“怎麽都是油膩的,我都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你們怕是盼着我早死是不是?”
管家一個哆嗦,連忙道:
“哪能呢,季爺您說的哪裏話,弟子們還盼着”
“行了,午飯我就不在家裏吃了,直接去清風堂吧,到那裏順便吃點清淡的,你去安排一下。”
清風堂是季雲清名下的一處澡堂,這些年風雨無阻、雷打不動,每天他都要去澡堂裏面泡一泡,緩解疲勞,放松身心。
不一會,管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拄着文明棍的季雲清在一陣梳洗捯饬後,容光煥發地在一衆保镖和門徒的簇擁護衛下登了汽車。
同一時間,張義和猴子已經喬裝打扮後混進了公共租界的一處巷子裏。
巷子盡頭的一個小院被情報站秘密租下,作爲對清風堂的監視之用。
兩人一路警惕觀察着周圍地形,很快來到小院前。
張義負責警戒,猴子上前敲門。
三重三輕的敲門聲過後,門立刻開了,錢小三探頭出來,将兩人迎了進去。
“怎麽樣?”
“站長所料不錯,此人果然又去澡堂了。”
張義笑了笑,習慣即規律,有些習慣是很難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