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繁華的商業地段,商店林立,招牌琳琅滿目。
百貨公司的櫥窗展示着各式精美的商店,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有軌電車叮叮當當駛過,街道上行人如織。
有西裝革履、頭戴禮帽的商人,有身着旗袍、婀娜多姿的女子,更多的穿着粗布衣衫,行色匆匆的普通百姓。
他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或爲生計奔波,或享受着十裏洋場的喧嚣和熱鬧。
在商業區不遠處的一條偏僻小巷裏面,什麽聲音都沒有,一切都安靜得像是靜止了。
租界巡捕房的幾個中國籍警察蹲在這條小路上,也像是靜止了一般。
他們有人握着警棍,有人握着短槍,都死死盯着路口,就像一群等着抓耗子的貓。
在他們身後,同樣站着幾個穿灰色西裝戴禮帽的日僞便衣,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巡捕。
從小路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一家旅社,他們要抓的“耗子”就在這間旅社裏面。
一個中國籍巡警小聲說:
“隊長,這裏就是軍統抗日分子潛藏的地點?”
隊長說:“是啊,那可是抗日分子,一會招子都給我放亮點,子彈無眼,别傷到自己,命是自己的。”
巡警瞥了一眼身後的日本特務,小聲問:
“租界工部局怎麽會同意讓日本人進我們這裏呢?”
隊長歎氣說:“這些洋鬼子同樣靠不住,他們和日本政府簽署了反紅和打擊抗日分子的協議再說了,如今租界就是日本人嘴邊的一口肉,法國人也不敢太得罪他們。”
“一會不會真交火吧?”問話的巡捕一臉緊張。
“所以我說了,招子放亮點,真抓到抗日分子也是引渡到日租界,和我們沒有關系。”
爲首的日本便衣石井見隊長行動還沒有開始,就教手下消極怠工,不悅地看着他:
“八嘎,要是放跑了抗日分子,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隊長冷眼看着他:“我隻是奉命行事,有本事你找法國人。”
石井怒道:“我要申明一點,根據我們的協議,在維護租界治安的前提下,你們有義務協助我們,協議很清楚,執行不力就是你個人的問題”
隊長懶洋洋打斷他的話:
“你也說了,在維護租界治安的前提下,該怎麽做,我們心裏有數,工部局讓我們協助你們,并不是讓我們聽命于你。”
“八嘎。”
石井氣的七竅冒煙,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哼唧了幾聲,擡手看了一眼手表,說:
“兩點了,動手。”
此次搜捕行動同一時間開始,爲了就是不打草驚蛇,将14處軍統内情秘密機關潛伏的特工一網打盡,重點是六名頭目。
隊長點了點了頭,磨磨蹭蹭從懷裏掏出一塊懷表,眯着眼睛看了下,說:
“還差一分鍾,再等等。”
“八嘎,你是故意的.”
“是你的手表不準。”隊長無所謂地笑了笑,起身伸個懶腰,對幾個手下使個眼色,命令道:
“行動吧。”
話音剛落,他又叮囑道:
“一會注意克制,尤其是手裏的武器一定要謹慎,千萬不能傷及平民。”
“明白。”
隊長說的一本正經,衆人也回答得一本正經,看上去這真的是一場極其嚴密、極容易造成傷亡的重大任務。
石井見這些家夥磨磨唧唧的,早就不耐煩了,一揮手,帶着幾個便衣直接沖向旅社。
他帶領的幾人訓練有素,悄無聲息地從兩側包抄過去,無聲無息地進入旅店。
櫃台後坐着一個四十多歲身形稍瘦的男人,他剛一臉驚愕地擡起頭來,就被一名日本便衣用手槍抵住額頭,堵住了嘴巴。
“上。”石井指着樓梯揮揮手,幾人小心戒備地上了二樓。
一個便衣蹑手蹑腳靠近一間緊閉的房間,豎起耳朵聽了聽,對石井一點頭,立刻動作敏捷地掏出一根細鐵絲,将細鐵絲伸進鎖眼,上下輕輕活動起來。
門還沒有打開,隻見身後飛來一隻大腳,狠狠踹在了門上。
“砰。”房門應聲而開。
便衣愕然回頭,就見巡捕隊長一臉不快地瞪着石井:
“你們越界了吧?我們才擁有執法權。”
不待石井回話,他又鄙夷地看着剛才開門的便衣,居高臨下說:
“花裏胡哨的搞什麽?”
說完這話,隊長一臉沉穩對身後貓着腰小心翼翼戒備的手下說:
“搜。”
“八嘎,我看你就是誠心的,你的良心大大的壞.”
石井惱怒地罵着,探頭瞄了一眼屋内,臉色瞬間陰沉起來。
隻見屋内一片狼藉,到處是散落的紙張,地上還躺着一個滿是灰燼的臉盆,但一個人的影子都沒有。
“不好,人跑了,快去其他房間。”隊長沒有搭理他,揮手讓巡捕去搜查其他房間。
然而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八嘎,将前面的那個老東西帶上來。”
石井惱羞成怒,咆哮着讓日本便衣将中年男人帶了上來,狠狠給他一個耳光,厲聲問道:
“人呢?說,抗日分子去哪裏了?你要是敢撒謊,等到了審訊室,我讓你生不如死。”
中年掌櫃渾身戰栗,差點癱倒在地上,張口結舌:
“我”
“夠了。”巡捕隊長走過來,一把推開井田,冷笑道:
“我說了,你沒有執法權,我已經警告過你一次了。”
“那又怎麽?放跑了抗日分子”石井狠狠瞪着隊長,摸向腰間的配槍。
隊長同樣摸出自己的配槍。
“刷”
其他幾個巡警見隊長動手,紛紛将槍口對準了日本便衣。
“你的想要幹什麽?”
隊長不容質疑道:“最後說一遍,你們沒有執法權,而且我們接到的命令是配合你們搜捕渝方力行社六要員。
行動前警務處處長特意指示,到達搜查地址後,如果沒有發現名單上的六人,不可随意搜查和逮捕他人。”
“混蛋,我怎麽不知道這條命令。”
“或許是你的職務還不夠高?不相信你可以去找法租界警務處處長。”
聽他這麽說,石井滿臉陰沉,卻無可奈何,恨恨用日語咒罵了幾句,垂頭喪氣地帶着便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