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晚清時期中國最早的外交家之一,曾經出任過北洋政府外交次長,代理過外交總長,後擔任過駐法國全權公使。
民國政府成立後,此人未受到重用,蟄居在上海做寓公。
上海淪陷後,北洋軍閥時期的老政客梁鴻志在虹口組建了“維新政府”,後來搬到了金陵,和漢奸王克敏組建的北平僞政府遙相呼應。
老而不死是爲賊。
陳箓陳某人耐不住寂寞,瞅準時機複出,出任了金陵僞政府的外交部長,他的兒子陳友濤就任僞外交部總務司長。
所以制裁陳某人,不但能直接打擊金陵僞政府,對叛國投敵苟在河内的汪某人也是一種震懾。
但暗殺此人絕非易事,陳箓此賊既“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做漢奸,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安全問題。
他雇傭了20多名保镖,出則重重保護,入則壁壘森嚴,将自己武裝的好比烏龜北上的長刺,又硬又尖難靠近。
此人住在法租界愚園路二十五号,住宅一邊是意大利兵營,一邊是日本人暗中的機關,斜對面又是靜安寺的巡捕房,簡直是烏龜殼作鼓--硬邦邦。
就這樣陳箓還不放心,在他家門口專門設了一個崗亭,崗亭内有警衛,弄堂兩頭同樣設有警衛,24小時警戒巡邏。
在這種地帶别說登堂入室搞刺殺,就是接近他的住宅都困難。
但劉戈青雖是白面書生,卻是智勇雙全,不是蠻幹的人,既然從外面不能突破,那就想辦法從内部瓦解。
經過幾天調查,劉戈青了解到陳箓此人的兒媳是張少帥的妹妹,所以他的保镖之中有幾人就是張少帥當年的衛兵。
所以劉戈青便想從這幾人那裏尋找突破口。
劉戈青找到了他的好友東北人劉海山,此人做過國父孫某人的保镖,爲人豪爽,慷慨義氣,在一衆寄居上海的東北軍中很有影響力,是備受尊重的大哥。
劉戈青将事情一說,劉海山便找到了自己的小老弟,給陳箓家作保镖的張國棟。
張國棟雖然顧慮殺了陳箓會害兄弟們丢了飯碗,但誰也不是心甘情願保護漢奸,稍作猶豫,就提供了一張陳箓家及其周邊的地形圖。
有了地圖,劉戈青迅速組建刺殺團隊,研究地圖,分派任務,确定動手時間。
這個時候張國棟提供了關鍵信息,大年三十這天陳箓由金陵回家祭祖,于是将行刺時間定在了這天。
萬事俱備,卻不想在領取武器的時候出了意外。
潛伏區大家都是僞裝成老百姓,别說出門帶槍,爲了安全,家裏都不能藏槍,行動隊的武器統一保管在上海區的老人林之江那裏。
但此人已暗中和李士君搭上了關系,正準備投靠李士君當漢奸,怎麽可能提供武器?
但他又害怕投敵的事情暴露被制裁,本着兩邊誰也不得罪,直接躲起來避而不見。
沒有武器,一切計劃都要泡湯。
劉戈青怒火中燒,直接帶人找上門去。
林之江老婆看幾人“兇神惡煞”的摸樣,怕他們一怒之下幹出意外之事,隻好說床下藏有子彈。
拿到子彈,行動隊員朱猿山又将埋藏在地下早就鏽迹斑斑的三支手槍拿了出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管能不能用,都要試一試了。
當晚天公作美,下起了鵝毛大雪,劉海山趁着陳家門口的警衛躲在崗亭抽煙避寒的時機,拿着生鏽的手槍一個箭步沖上去就制住了三個衛兵。
劉戈青緊随其後,繳了三人的槍。
然後幾人分工明确,放哨的放哨,監視的監視,策應的策應,直接從後門進入陳家。
陳箓正帶着一家老小準備祭祖,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告訴祖宗先人,我這個後輩太孝順了,現在已做漢奸,供奉不會少,反而會更多,您們可千萬不要跳出來啊!
不管陳家祖宗作何感想,當時是也,劉戈青帶着另一位隊員徐國琦穿過廚房進入客廳。
徐國琦見陳箓坐在沙發上,擡手就是一槍。
但這槍打偏了,陳箓反應迅速,直接躲在了沙發後面。
槍一響,立刻驚動了屋内的其他警衛,萬分緊迫之際,劉戈青臨危不懼,沖上去對着陳賊的腦袋就是兩槍。
确認對方已死,他從容不迫地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标語“抗戰必勝,建國必成”、“公除奸僞,永保華夏”,扔在陳賊身上,然後一邊開槍還擊應付保镖,一邊迅速撤離。
殺人留标語,軍統的紀律是不允許的,但這是“鐵血青年團”的慣有手法,劉戈青這麽做就是爲了混淆視聽,讓陳家人摸不清刺客底細。
陳箓被殺的消息迅速登上第二天的頭版頭條,戴老闆收到電報異常欣喜,立刻安排劉戈青等參與行動的人迅速撤離上海,到香江接受嘉獎,并勉勵述職結束的王天林立刻回上海主持工作。
但王天林前腳剛走,副區長趙理彪後腳就到了。
刺殺陳箓的事和他半毛錢關系沒有,他自然不是來表功的,而是擔心王天林趁着述職的機會在戴老闆面前說自己壞話,特地來反映情況的。
“戴先生,您可要爲我做主。”
剛一見面,趙理彪就叫屈起來。
戴春風對将區長的位子給了王天林,對趙理彪心有虧欠,耐着性子問:
“出什麽事了?”
“還不是王天林。”趙理彪也是同樣的說辭,但他接下來的話出乎戴老闆的意料。
“王天林一到上海就和陳明楚勾結到一起,在區裏拉幫結派,這也就罷了,我理解他想要開展工作的急迫心情,可陳明楚算什麽東西?他做助理書記都夠嗆,怎麽能勝任區書記呢?”
見戴春風臉色沉下來,趙理彪繼續拱火。
“戴先生,上海區書記是鄭修遠,兢兢業業,幹的好好地,結果王天林一來就把他貶爲外勤,事先還沒有和我商量,這不是胡來嗎?
除此之外,他還對區裏面的人事大動幹戈,我就想知道些件事情戴先生您知道嗎?這不是明擺着違反家法,将戴先生不放在眼裏嗎?”
“此話當成?”戴春風冷眸死死盯住趙理彪。
趙理彪眼神毫不躲閃,信誓旦旦道:
“這種事我哪有膽子撒謊,戴先生要是不信,發封電報問問就知道了,或者可以讓王天林前來對峙。”
人事即政治,從來就沒有簡單的。
按照軍統局的紀律和規定,區長、書記官等主要負責人都是由局本部直接任命的,區長無權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