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義拿着戴老闆交給他的“暗殺名單”發呆,暗忖間,陳秘書敲門進來,彙報道:
“科長,鄭組長他們到了。”
“讓他們進來。”
“是。”
很快,鄭呼和、猴子、錢小三、楊文軒、劉魁五人走了進來,立正敬禮。
張義淡淡地回禮,也不讓幾人坐,直接拿過名單撕成五份,搓成一個個小團,說道:
“抽簽吧!”
幾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但還是依命行事。
很快幾人手上各自拿到了一個名單。
張義面無表情道:“這是老闆的命令,這些人都是黨務調查處安插在我們這邊的卧底,盡快将他們解決,做的幹淨點,最好是制造成意外,記住,此事嚴格保密。”
“是。”幾人點頭稱是,表情各自不同。
劉魁瞟了眼手上的名單,發現是個情報科的家夥,還和他相識,不由罵道:“吃不飽的喪家犬,喂不熟的自己人,今晚我就将他解決了。”
鄭呼和抽中的是行動科的一人,這厮人緣很好,平時笑嘻嘻的,誰也想不到他會是黨務調查處的人,蹙眉問:“科長,不能将他們策反嗎?”
“殺雞儆猴,看來老闆這次要下狠手了。”楊文軒接口說了一句,又問:“科長,這種髒活以前不是都由行動六組和直屬總隊幹嘛,怎麽輪到我們頭上了?”
人紅是非多,店紅山寨多,戴老闆究竟是何心思,張義也不解釋,隻是說道:“執行命令吧!”
“是。”
幾人不再說話,直接領命離開。
武漢,日租界。
醫生金武長神色黯然地回到了教堂,他本是日租界竹田診所的醫生,但前不久,果黨突然收回了漢口日租界,診所負責人竹田陽一和所有的日本僑民全部被驅逐回國。
失去工作後,金武長成立一個遊街醫生,但沒有多少人請他看病,無可奈何之下隻好投奔了在教堂做神父的故國同胞。
教父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一無所獲,給他倒了一碗水,說道:“我看你還是回國吧。”
“回國?”金武長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還有國嗎?”
神父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喃喃自語:“上帝和我們同在,總有一天我們會落葉歸根的。”
金武長無語地搖頭,他對這一套根本不信,反駁道:“上帝也是有國度的吧?不然美英那些信奉上帝的人爲什麽不幫助我們複國?”
神父咧嘴一笑,也不反駁,默默又劃了一個十字:“阿門。”
金武長歎了口氣,默默走出教堂,望着聳立在陽光下的教堂,好似被遺忘在地獄門口的擺設。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金武長想起他在中國聽到的詩句,不由念叨了出來。
不想話音剛落,身後就有人接話:“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哈哈哈,金先生,什麽時候開始研究中國文化了。”
金武長猛然回頭,隻見穿着呢子大衣的竹田陽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後。
他警惕地瞥了一眼周圍,連忙将來人拉到一處偏僻的地方,低聲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爲什麽不能回來?”竹田陽一俊秀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有些猙獰,他指了指教堂旁早就變成茶樓的原診所,憤憤道:
“這買下這幢樓幾乎耗盡了所有積蓄,還找别人借了不少錢,該死的支那人憑什麽可以掠奪我的财産?”
金武長很想說漢口本來就是中國的領土,但他話還沒有出口,就聽竹田陽一說道:“這次回來就是奪回屬于我的财産。”
“你”金武長懷疑地看着他,現在武漢在果黨的掌控中,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如何奪回來?
竹田陽一似乎明白他要說什麽,自信一笑道:“手術刀也是可以殺人的,再說我已經加入了特高課,這才回來是執行潛伏任務,金君一定要幫助我才行。”
“我?”金武長瞪大眼睛,“不行,我可是朝鮮人。”
“那也是帝國統治下的朝鮮。”竹田陽一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所以你也是天皇的子民,爲特高課效力是你無上的榮耀。”
看着格外陌生的竹田,金武長渾身打了一個寒顫,搖頭道:“我是一個醫生,醫生是救死扶傷的,不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把手槍已經頂在了他小腹上,“你是帝國培養出來的醫生,現在該到報答天皇的時候了,不然,不光你,伱那位做神父的老鄉也要死。”
迎着竹田陽一殺氣騰騰的眼神,金武長隻好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
張義辦公室。
鄭呼和匆匆進來,彙報道:“科長,井田剛打來電話,說自己被人跟蹤了。”
張義聞言精神一震,金陵特高課的人這麽快就到了?
“情報确切嗎?”
鄭呼和補充道:“确切,這一點我們派去監視井田的人也發現了.”
“目标是個男人,戴着大檐禮帽,跟蹤過程中,井田趁着他不備,突然在一處岔道口拐彎,禮帽男也緊随其後,就這樣暴露了行蹤”
“太業餘了吧?”張義笑笑,井田又不是日諜培訓學校出身的專業特工,他都能發現被跟蹤,可見這個目标業餘到了什麽程度。
“是,屬下也覺得這事不對勁。”鄭呼和想了想,分析道:
“日諜如果是派人調查特工失聯之事,肯定會派高手出馬,如此不符合常理,這背後肯定有什麽陰謀,或許目标就是一隻替罪羊,真的日本間諜正躲在背後看戲呢。”
張義點頭認可老鄭的說辭,冷笑一聲,道:“既然日本間諜想要打草驚蛇、渾水摸魚,我們就将計就計,這樣,立刻将監視井田的人撤到外圍,對目标展開反跟蹤,一定要找到那個藏頭露尾的家夥,具體細節你來把控。”
“是。”鄭呼和冷峻道:“屬下親自出馬,一定将他挖出來。”
巷口拐彎的一家雜貨鋪内,井田放下電話,冷眼看着距離自己咫尺之内的跟蹤者。
他剛才緊急拐彎,對方也緊随其後,但卻沒有自己進了雜貨店,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起來,最後可能是有點着急,再也顧不上隐藏自己,他把帽檐擡高,東張西望起來。
此刻透光門簾的縫隙,井田已經看清了男人的長相,皮膚白皙,臉寬且扁平,眼睛細長間距近,鼻子較寬,有點像滿洲人或者朝鮮人,這種長相是符合遺傳的通古斯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