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便衣在屋内搜查,高木走到破開的窗戶邊,望着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又看向路邊那輛兀自停在街邊的黃包車,嘴角不由抽搐了幾分。
對手不僅在自己眼鼻子底下逃之夭夭,還将他們監控的對象救走了,簡直視他們特高科如無物。
這種遭蔑視的感覺,就像無情的巴掌揮擊在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高木陰冷一笑,立刻道:“馬上找畫像師畫出雜貨鋪老闆和黃包車的樣貌,全城通緝,監控的範圍要擴大,身高體态類似的人,都要排查,包括女人,要防止目标化妝潛逃.”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對身穿帝國軍服的人也不能輕易放過,必須嚴格核實他們的證件.”
高木一邊下達命令,一邊在心裏暗暗想着,必須把網口收緊,要快,要準,大魚已經觸手可及,他不能再允許失敗。
“張科長,我們這是去哪裏?”
車上,眼看猴子駕車向着市區的方向開去,王高科擔憂的問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呵呵,最危險的地方有時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張義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然而汽車再次前進不遠,突然出現在視線中的路障和臨時檢查還是讓車上的幾人心神一震。
張義也沒有想到日本憲兵隊的援兵竟然這麽快,不斷駛過的軍用卡車和三輪摩托讓幾人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槍。
張義給幾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汽車緩緩停下。
“停車,拿出證件。”
一個挎着王八盒子的哨兵走了上來,身後還跟着兩個持長槍的憲兵。
張義面不改色地遞出證件,自顧自地點上一根香煙,用流利的日語問:
“出什麽事了?”
檢查的哨兵頭目隻是個曹長,看見張義是少佐軍銜,連忙敬禮道:
“啓禀少佐,我們正在抓捕抗日分子。”
“辛苦了。”張義矜持地點了點頭,一手在車窗外彈着煙火,一邊和曹長攀談,表情毫無波瀾,眼神冷靜堅定,卻難以掩飾内心的警惕。
一旦日本特高課的命令下達到這裏,再想蒙混過關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還好,或許是少佐的身份起了作用,曹長隻是探頭往車内瞥了一眼,然後便敬禮揮手放行。
張義不由送了口氣,示意猴子立刻開車。
然而就在這時,隻見不遠處的哨所響起了急促的電話鈴聲,一名哨兵接過聽了幾句,立刻跑了出來,嘴裏喊着“敲豆麻袋”,示意将升起的路障重新放下來。
看到這架勢,剛才檢查的曹長也立即追上來喊張義停車。
張義知道肯定是暴露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從反光鏡中看了一眼車内的幾人,低聲道:
“開槍。”
話音剛落,開車的猴子突然加速,猛然朝着路障沖了過去。
同一時間,張義和錢小三、王高科同時對着哨卡的日軍開槍。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幾個日本鬼子措手不及,很快就被幹掉。
然而聽到這邊的槍聲,剛才駛過這裏的幾輛軍車和三輪摩托再次折返了回來,直接追在了他們車後。
密集的子彈從車窗玻璃兩側呼嘯而過,張義一邊指路,一邊從後視鏡中看着後面的追車,瞅準時機冷不防地射出幾槍,幾個三輪摩托駕駛員應聲落地,車翻人仰,暫時阻擋了後面的追車。
“前面岔道處右拐,你們三人下車,立刻去備用的安全屋,由我引開敵人。”張義一邊檢查彈夾,一邊吩咐。
“科長,由我負責引開小鬼子。”猴子立刻道。
“是啊,科長,我和猴子負責掩護你和王兄弟撤退。”
“馬上停車,這是命令,隻有我會日語,我會想辦法擺脫追兵,而不是去送死。”張義瞪了幾人一眼,語氣強硬。
“張科長,還是我去吧,是兄弟我這邊出了問題,不能連累了大家.”王高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義打斷。
“這裏我的軍銜最高,所有人服從我的指揮,立刻執行命令。”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執行命令。”
在車窗兩側呼嘯而過的子彈聲中,張義一把抓住方向盤,向右猛打,汽車猛然向右竄去。
幾人知道他們必須做出選擇了,在汽車停下的那刻,紛紛沉默着下了車,而張義立刻翻到駕駛室,緊握方向盤,一踩油門,朝着黑暗中沖去。
漆黑寒冷的夜色中,張義駕車穿梭在街巷之間,這時汽車的引擎發出沉悶的哒哒聲,張義知道車廂的油已經不夠用了,他必須做出選擇。
身後的汽車引擎聲和日本鬼子的呼喊聲逐漸逼近,他的心跳也不由加劇了幾分。
看了一眼手表,他已經狂奔了半個小時,想必猴子幾人早就安全回到了安全屋,這個時候棄車潛逃是最好的選擇,不然随着日本人包圍圈的縮小和更多的援兵趕過來,或許下一個轉角他就會被亂槍打死。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即便他擁有再敏銳的直覺和精堪的技巧也難以逃出層層包圍圈。
既然已經無處可逃,張義索性将車停下,以車身爲掩護,和前後的鬼子展開了對射。
他的槍法極準,可謂彈無虛發,随着子彈射出,打頭冒進的幾個小鬼子應聲倒下。
然而小鬼子的反應極快,眼見強攻不成,立刻一邊佯攻,一邊架起了機關槍。
“哒哒哒”随着機關槍的火力輸出,張義根本不敢冒頭,兩邊的日本兵立刻撲了上來。
張義立刻丢出兩枚手雷,轟隆兩聲,小鬼子哀嚎着倒下。
借着爆炸升起的煙塵遮掩,張義再次丢出幾顆手雷,瞄準時機,迅速就地一滾,來到一堵牆下,縱身翻了過去。
這是一處帶有院落的二層小樓,屋内透出絲絲亮光。
張義蹑手蹑腳地靠近,側耳凝聽了幾秒,輕輕一扭門把手,門竟然開了。
他持槍閃身而入,入眼的是一個提着暖壺的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見她穿着一身日本和服,張義立刻持槍對準她,用日語說道:
“别動,敢動我就開槍打死你。”
老太太隻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對手槍熟視無睹,她邁着小碎步走到茶幾前泡了一壺茶,然後來到了正堂前。
牆上挂着一副男人的遺像,從留着的仁丹胡子,張義基本可以斷定此人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