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發現嗎?”
這時高木心平突然起身,看了一眼手表,馬上接近六點了,但目标還沒有出現,他拿起望遠鏡瞥向街上。
他的目光從街上的面包店、副食店、書店、雜貨鋪、瓷器店掠過,這幾家店都是他們重點監控的對象。
最終他的目光停在了路邊。
路邊,一個賣紅薯的,一個賣糖葫蘆的,還有一個擦鞋匠都是特高課的偵查員改扮的。
“灰野君,他們可靠嗎?大街上突然冒出幾個陌生人,會不會讓支那特工懷疑?”
灰野敬二自信一笑道:“他們都是從中野學校畢業的,在中國實習了幾年,原本僞裝的身份就是小販,如今不過是重操舊業罷了,不會露出任何破綻的。”
高木心平還想說什麽,突然看見望遠鏡中裝扮成賣紅薯的偵查員做了一個手勢。
下一刻隻見一個穿着風衣帶着禮帽的男子從黃包車上下來,他手裏提着一個黑色皮箱,在街頭左顧右盼了幾秒,然後瞄了一眼書店的招牌走了進去。
茶樓裏面,高木新平和灰野敬二一直在認真觀察着這人的一舉一動,看見他進了書店,高木心平皺了皺眉問:
“會是他嗎?”
“你覺得不像?”灰野敬二反問。
“這個人左顧右盼,神色有些緊張,從他下車的姿勢和走路的狀态看,顯然是個軟腳蝦,沒有經過訓練,不可能是來接頭的。”
“或許是他故意僞裝出來的呢?高木君,支那特工向來狡猾,不可小觑,再說了,甯可錯殺,也莫要放過,究竟是不是,一會抓到了人就知道了。”灰野敬二說着對着窗下揮了揮手,一個學生打扮的男子立刻從角落出來轉身進了書店。
高木心平不知可否,視線透光望遠鏡不停地穿梭在街頭的行人身上,最後又停在剛才載客的黃包車車夫身上。
他穿着破舊的灰色夾襖,肩膀上挂着一條已經磨損的毛巾,臉上被歲月刻下了深深的印記,皮膚黝黑而粗糙。
此刻他弓着腰坐在車轅上喘着粗氣,用毛巾擦拭着額頭滑落的汗水,眼神中透着堅韌和疲憊。
他從兜裏掏出半截香煙,貪婪地吸着,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黃包車夫正是張義裝扮的,高木心平在觀察他的同時,張義也在觀察街上的風吹草動。
雜貨鋪看似平靜,但周圍布滿了眼線,到處都是形迹可疑的人,顯然不适合接頭。
但如果雜貨鋪中的王高科沒有發現被監視,日本人抓鋪任務失敗,必然展開大搜捕,王高科一旦被捕,潛伏在日本領事館的詹氏兄弟也面臨暴露的風險。
這似乎就是個死局
希望王高科能發現街上的異常,早點轉移。
高木盯着張義看了幾眼,剛想派人上去試探試探此人的底細,突然就聽書店那裏傳來一陣嘈雜聲。
隻見一個老闆模樣的男子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喊着“手雷、手雷”,聽見的路人立刻亂做一團,抱頭鼠竄。
高木心平和灰野敬二對視一眼,立刻意識到出事了,紛紛拔出手槍向着樓下沖去。
“灰野君,你帶隔壁的錢新銘和尚振聲立刻抓捕,我通知憲兵隊馬上封鎖街面,不能讓一隻漏網之魚逃走。”
“吆西。”灰野說着帶人飛快地下樓沖進了書店。
書店面積不大,隻見剛才進去的學生模樣的偵查員正持槍對準風衣男子,而後者戰戰兢兢地跌坐在地上,一臉恐懼。
兩人旁邊的櫃台上箱子敞開着,裏面躺着一顆手雷。
“這是怎麽回事?”灰野面色陰沉地看向偵查員,穩住心神觀察了幾眼手雷,隻見保險栓雖然不見了,但手環完好無損,他松了口氣,一把扯住風衣男子的衣領,兇狠地問道:
“你的怎麽回事?手雷哪裏來的?”
男子聽到蹩腳的中國話,恍惚了幾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太君,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有位太君找到我,說他們特高科正在招密探.隻要我通過考驗,馬上就可以爲皇軍服務.”
“太君,我真的不知道箱子裏面是手雷啊您松手.自己人,自己人,我之前還向皇軍舉報過抗日分子呢.”
“八嘎。”灰野盯着他看了幾眼,冷冷一笑,狠狠抽了他幾個耳光,揮手道:
“帶回去,好好審審。”
街頭紛亂響起的那刻,裝扮成黃包車夫的張義迅速棄車一個閃身竄入了街邊的小巷,他警惕地注視着雜貨鋪的門口。
隻見雜貨鋪的大門迅速關上,少頃,一個提着箱子的中年人從後窗跳了出來。
正是王高科。
還不待他走出幾步,四五名便衣特務已經從兩面包圍了上來。
王高科拔槍就打,“砰砰”,幾聲槍響,幾個便衣應聲倒地。
剩下的便衣剛要開槍回擊,突然張義從巷口竄了出來,他雙手開槍,子彈連發,便衣們紛紛倒地。
“行動科張義,快撤。”張義邊退邊對王高科喊道。
“張科長,是不是錢和尚出賣了我?”王高科先是愕然,又迅速穩定心神,低沉着聲音問。
急促的警哨中,一隊隊巡警憲兵便衣已經向着雜貨鋪的方向小跑了過來。
“也許是密碼出了問題。”張義警惕地觀察着街上驚慌所措的人群,掩護着王新科一路急行。
王新科一怔,急切問道:“我這邊沒有備用密碼,現在怎麽辦?”
“先撤出去,确保安全,再想辦法和詹氏兄弟聯系。”
王新科一臉驚疑:“張科長,敵人肯定對這片區域封鎖了,現在能去哪裏?”
“你别管,将電台毀掉,跟着我走。”
張義身形敏捷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步伐堅定而沉着。
敵人的呼喊聲和腳步聲在身後逐漸逼近,但他的表情卻始終冷靜沉着。
他巧妙地利用周圍的建築物和障礙物,時而閃身進入小巷,時而躍上屋頂,靈活地避開敵人的視線。
他的眼神敏銳而警惕,時刻留意着周圍的動靜,準确地判斷着敵人的位置和行動方向。
在繁華的街道上,他如同幽靈一般,融入人群之中,讓人難以察覺他的存在。
王新科喘着粗氣緊緊跟蹤張義的身後,看着他挺直的腰杆和銳利的眼神,張義的行動沒有一絲猶豫和拖沓,每一個決策都果斷而準确,這讓他心裏羞愧地無地自容。
一直以來他隻是聽說過張義張科長的大名,本以爲隻是憑着運氣好抓了幾個日本間諜,現在一起行動,才感受到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終于,兩人來到了預定的撤離地點,一輛黑色的轎車靜靜地等待着他們。
兩人迅速登上車,換上一身日本軍服,車輛随即駛離現場,将敵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