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到了張義面前,“啪”一個敬禮,谄媚說道:
“長官,有人來探視您。”
‘是嗎?剛進來就有人探視?怪不得看守這麽熱情呢。’
張義從兜裏摸出一張鈔票,遞給他道:
“給我搞一瓶可口可樂來,剩下的歸你了。”
他也想試試82年的拉菲,不,36年的可樂…
“放心吧您,小的一定給您辦好。”看守雙手接過鈔票,态度更加恭順了。
張義不在意地揮揮手,聽到腳步聲,擡頭一看,隻見一個穿着灰色中山裝的男子笑眯眯地走了過來,身後還有一個獄卒提着大包小包。
男人個頭不高,長相普通,但眉宇間湧出一絲春風得意,他腳步沉穩,看上去有些氣度。
“哎呦,原來是齊五兄,不,應該稱呼你爲特派員。”張義連忙道。
德性要好,出了事不能随便咬領導。
毛齊五不好意思說,在紙上寫下人風二字。
人事即政治,權衡人事是權力布局的高級智慧,最顯一個人的政治功底!
人事安排一般有三個層次。
34年應戴春風之招才加入特務處,先是在江浙警校幹了一年,35年去了武漢行營,升爲少校。
“一點小意思,花不了多少錢。”毛齊五擺擺手,意味深長地說道:
“老弟,我年長你幾歲,說點不中聽的…”
他在江浙警校的時候,毛齊五就是中、央特派員,那個時候戴春風還沒有掌控警校,派毛齊五過去就是監視控制警校的。
此人是戴春風的老鄉,和戴的老婆是沒出五服的堂姐弟,也是高小和省高的同學,不過戴春風在省高被開除,但毛卻考上了滬江大學。
戴處長怕你想不開,讓我特意來看看你…現在我是放心了。”
毛齊五連忙謙虛說:“戴處長一直都是蛟龍,蛟龍到了江海裏面才能翻江倒海,做出一番事業,而我不過是一個尋找庇護的小鳥,有了戴處長撐起的天空,我才有飛翔的天地”
當了一段時間老師後也考上了黃埔軍校。
看到此人,張義就想起一段趣事,毛齊五小名毛善餘,第一次在特務處見戴春風,戴問他:
“伱打算改個什麽化名呢?”
他滿臉堆笑地伸出手,瞥着張義手上的報紙,笑道:
35年底,又被派遣去長安,出任稽查處中校秘書,實際幹的是諜報工作。
“老弟,您真是高人啊,心靜如水啊,處座還擔心你自暴自棄呢。”
“領導用人,一般看三性,一是德性、二是耐性、三是心性。
毛齊五連連擺手,他雖然野心勃勃,但清楚自己的資曆太淺薄了,隻是中校不說,連副站長都沒有幹過,主任秘書可是特務處的二把手三把手,他根本不敢想,他現在的目标是機要室主任秘書或者甲室主任的位置。
不過他和戴春風一樣都沒有畢業,戴春風是被開除…
“處座厚愛,卑職沒齒難忘啊,齊五兄一定要替我轉達職下的滿腔熱血和忠誠。”
“在下毛齊五,剛到總部任職。”
次一級别:通過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權力觸角有所擴大。
來人緊緊握住張義的手搖了搖,和藹說道:
看着他這張滿臉堆笑的彌勒佛圓臉,張義心底湧出“忍準狠”三個字,如果說戴春風是健壯善談,愛出風頭,那麽此人就是木讷瘦小,陰險狠毒了。
“齊五兄一表人才,我聽說最近處裏組織要變動,我看主任秘書一職非你莫屬。”
聽聽這話說的簡直是語言藝術啊!
這話就和馮褲子第一次遇到當時如日中天的王碩,開口就是“看見您了,就像擡頭望見北鬥星.”
他笑了笑,招手讓身後的獄卒将東西拿到張義房間,有紹興黃酒、香煙、巧克力、報紙、水果…
“哎呦,讓齊五兄破費了。”
毛齊五上的是潮州分校,身體不行根本不能适應艱苦訓練,一病不起,回家之後,父親又病故了,辦完喪事,決定不再回軍校,在朋友的介紹下進入縣政府幹起了秘書,一幹就是八年。
“閣下是?”張義起身問道。
最次級别:通過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經濟、心理層面獲得補償。
“齊五兄太過謙虛了,早就聽說你在長安立下赫赫之功,這次回到總部,處座肯定會授予你要職,到時候還需要齊五兄多多照顧才是。”
最高級别:通過人事安排使得自己能夠繼續往上走,通過人事安排使得敵人不能往上走…
而且此人心眼小愛記仇,張義可不想被一個小人暗中惦記,連忙敬了一禮,笑道:
人嘛,都有被捧的欲望和需求,明知别人在拍馬屁,但就是讓人如沐春風啊!
所以說生活的真相是人情世故
“什麽特派員,現在連個職務都沒有,就打打雜,替戴處長跑跑腿。”毛齊五謙虛地擺手說道。
不過張義能這麽說,他還是很開心,謙虛道:
“老弟,人事即政治,哪有那麽簡單。”
一個是黑面閻羅,一個是笑面閻羅。
心性要穩,不能受點委屈就撂撅子。
戴春風贊歎說:“改的好,齊五兄果然是人中龍鳳,現在名副其實。”
毛齊五謙虛道:“老弟過譽了,我就會做秘書,也隻能做秘書,職位什麽的不重要,隻要能替處長分憂就行。”
“你是不知道啊,汪院長給委座告狀不說,這個黃俊更是上跳下竄,說我們特務處的人嚣張跋扈,随意毆打政府官員,揚言要懲治你呢…”
“二陳兄弟得知這個消息和徐增恩更是在背後煽風點火,戴先生壓力很大啊。”
張義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就差掉眼淚了。
至于黃浚、汪填海,呵呵,官字兩張口,事情的發展往往就是這麽魔幻…
當然了,各方勢力之間沒有絕對的平衡,往往是此消彼長,勢力的某一方總是在跷跷闆上維持短暫的優勢。
張義很想看看自己親手抓住黃浚的時候,他是什麽樣的表情和神态…
……
城南,黃公館。
黃浚臉上敷着毛巾冰塊,吭哧吭哧喘着粗氣,臉上陰沉至極。
他罵罵咧咧道:“這個戴春分太狡猾了,我剛想找張義那個小癟三算賬,他就人間消失了,有人說他藏身于特務處北門橋監獄,那裏是特務處的地盤,戒備森嚴,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