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錢小三一腳将田中踹翻在地,身後幾個便衣撲上去将他和山口控制起來。
“股長,顯然有人通風報信。”錢小三将幾份還未燒盡的文件搶救出來,遞給張義。
張義看了幾眼,又拿起一旁散亂的文件,這裏面不僅有豫州各地的軍事地圖,還包括各地駐軍軍隊的數量及其變動情況.
各地的交通情形、建築、電話、電報等各種設備配置
當地的天然資源、銀行及商業情況
民衆及其果黨内部對待日本人和抗日的态度、觀感、情緒反饋.
各地官員的品性性格愛好
總之這些情報範圍涉及軍隊、風物、民俗、地理、物産、礦藏、工商、社會、政治等衆多領域,範圍之廣,情報之精細入微,看得張義頭皮發麻。
這些情報文件沒有一份是文人的紙上談兵,都是服務于侵略戰争的暗門殺器。
可以想想,日本人從全局宏觀到專門分類掌握了當地的政治、經濟、社會、軍事等等全部情況,一旦開戰,這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透明的.
這時候外面的槍聲和搏鬥逐漸停止了,猴子彙報道:
“股長,擊斃一人,其他十三人包括門房全部控制.”
“好。”張義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先拍照保存固定證據,然後将這些人全部帶回去另外馬上派人去電話局查查,剛才有沒有人打電話進來”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張義皺眉問:
“怎麽回事?”
一名便衣跑進來道:
“股長,門外來了幾十個持械持刀的日本浪人.當地的警察也來了還有記者,圍觀的群衆、學生.”
“日本浪人?”張義冷笑一聲,道:
“走,去看看。”
通商巷9号外一片喧嚣。
幾十個一臉陰鸷透着兇狠的日本浪人穿着和服踩着木屐,手拿長刀棍棒試圖沖擊進來,不過在便衣黑洞洞的槍口逼迫下,卻也有點進退不得。
旁邊是一群穿着黑色警服手拿警棍的警察隊伍,不過他們不是來阻止日本浪人的,他們攔截的對象是外圍的記者、學生、群衆.
很快有人一隊全副武裝配有鋼盔鋼槍的憲兵整齊有序的走了過來。
皮靴落地有聲。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場面也是越來越騷亂。
記者照相機的閃光燈更是咔嚓咔嚓閃個不停。
看着張義出來,尤其是他身後的便衣押着兩個鼻青眼腫一臉喪氣被堵住嘴巴的青年,人群更加喧嘩。
爲首的幾個日本浪人叽哩哇啦嘀咕幾句,齊齊向前一步,揮動手中鋒利的鋼刀。
“放了我們的人,這裏是大日本帝國的地盤。”
“你們的地盤?這裏是租借?這是領館區?你又是什麽人?”
“我的大日本帝國僑民。”爲首的浪人一臉嚣張,操着一口蹩腳的漢語。
“砰”張義直接對着他腳下連開兩槍,一臉不屑:
“日本僑民?有拿着刀的僑民?我看你就是強盜。”
“退後,誰再敢靠近一步,立刻擊斃。”
張義說着一揮手,身後出現兩個手持沖鋒槍的便衣,屋檐上更是出現幾個端着長槍占領制高點的便衣。
日本浪人不想張義竟敢開槍,退後一步猶自色厲内荏地叫嚣道:
“八嘎,伱敢污蔑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僑民,今天要是不放了我們的人,誰也别想從這裏走出去.”
“是嗎?你們的人?”張義冷笑一聲,扯過田中和山口,拿出他們身上的證件,揚手展開: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他們的身份信息上寫着楊興亮、黃榮華,都是從北平來的。”
“是你們日本人嗎?你們日本人什麽時候換祖宗了?”
“這“幾個日本浪人氣勢爲之一滞,即便心知肚明,可此刻卻失去了主動權。
領頭的兩個浪人臉色難堪,嘀嘀咕咕幾句,還想胡攪蠻纏,就見一個西裝革履,脖子上挂着照相機的記者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咔嚓咔嚓給田中和山口二人拍了照片,朗聲道:
“你們是什麽人?爲什麽抓這兩個手無寸鐵的同胞?還毆打他們,是不是存在草菅人命?我們記者有知情權。”
被這厮一煽動,後面也擠進來幾個記者,紛紛叫嚣:
“對,我們要知情,我們要報道”
“你又是什麽人?”張義冷眼看着這個煽風點火的家夥。
“我是記者。”
“記者證。”
“我是清河報”
“我說了記者證。”
張義聲色俱厲地呵斥一聲,他注視着這個邁着羅圈腿,眉眼閃爍的家夥,側頭問其他的記者:
“本地有清河報嗎?”
其他幾人對視着搖了搖頭,看他們這位同行的眼神也變得狐疑起來。
“羅圈腿”怏怏不樂,遲疑着從兜内摸出一張記者證,再次氣勢洶洶道:
“我是大日本帝國朝日新聞的記者.”
“你是日本記者爲什麽冒充清河報的?”
“羅圈腿”左顧右盼,直接回避了這個問題,反而一本正經道:
“我們日本記者也有新聞采訪權”
“你最好是記者,而不是打着記者名目從事間諜勾當的”張義嗤笑一聲,對着後面一揮手,兩人便衣走了上來。
一人手上抱着電台。
一人手上拿出一份電報文稿。
張義指着電台和文稿,正氣淩然道:
“特務處奉命抓捕間諜和漢奸,經過缜密偵查,一舉搗毀間諜窩點,現場抓捕‘漢奸’15人.涉及到的情報觸目驚心”
“諸位,這些間諜狼子野心,不但竊取我軍事、經濟情報,還勾結土匪要炸毀鐵路、黃河堤壩,簡直喪心病狂.”
“轟”
張義話還沒有說完,圍觀的學生和群衆瞬間炸鍋了,什麽軍事經濟情報的先不說,炸毀鐵路和黃河堤壩那還了得?
人群瞬間暴怒了。
“漢奸人人得而誅之。”
“打死間諜,殺死漢奸。”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将小日本趕出中國.”
在幾個情緒激動,額頭青筋爆出的學生帶領下,群雄激動,口号迅速喊了出來。
随着口号轟然響起,人群更加激動了,他們殺氣騰騰,迅速向着巷子裏的日本浪人沖了過去。
一瞬間,攔截的警察被他們逼得步步後退,憲兵迅速拉開槍栓和學生對峙起來。
一名軍官更是直接拔出手槍将槍口對準了爲首學生的頭上。
“誰也不許亂動。”
“狗日的,你還是不是中國軍人,将槍口對準自己人,有這力氣爲什麽不北上抗日?”
爲首的學生盡管面色蒼白,緊緊咬着後槽牙,還是一把抓住槍口,激動地斥責着。
“對,抗日,打小日本。”
受這名學生鼓舞,後邊的學生和群體更加激動激奮了。
“咔”軍官面不改色地按下保險栓,手指扣在扳機上。
“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一聲大喊從外面傳來。
就見大腹便便的開封警察局張局長陪着幾個官員摸樣的人走了進來,身後還帶着幾位記者。
他一把握住軍官的手槍,讓他閃開,斥責道:
“怎麽能對學生動槍呢?告訴你們劉司令,要抓,要殺,先沖我來。”
說完,他轉身,一臉正氣地對學生說道:
“同學們,我是警察局局長,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們,警察局就是匡扶正義,保護人民的财産安全的.”
“同學們都回去吧,這裏不允許聚集,你們當前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
請大家放心,不管是間諜還是漢奸,我們都會處理好的。”
完了,他和顔悅色地問帶頭的青年學生:
“你叫什麽?”
學生感激又激動道:
“局長,謝謝你爲我們做主,我叫李偉。”
“李偉?好樣的,國家就需要你這樣的進步青年。”
張局長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你們。”
“謝謝局長。”
“張局長好樣的!”學生們激動又佩服。
張局長笑呵呵地擺擺手,身邊還有一個秘書摸樣的青年捧着筆記本,似乎在記錄他的講話。
随行的記者更是咔嚓咔嚓的拍照,膠卷就像不要錢一樣閃個不停,似乎要将局長大人一心爲民的光輝形象記錄下來。
假模假樣勸解了幾句學生,張局長小聲問秘書:
“記下來了嗎?”
秘書道:“都記下來了,我馬上通知報社。”
張局很滿意,仰首伸眉:
“照片一定要挑選一張最正面的,發新聞的時候一起登出來。”
說着他又瞥了一眼爲首的那位學生,挑了挑眉,砸吧着嘴說道:
“私下調查下這個帶頭的李偉,這種人留着就是個禍根,找個理由将他關起來,最好查查他和紅黨有沒有關系。”
“哼。”他輕蔑地哼了一聲,“這種人監獄會教育他怎麽做人。”
吩咐完秘書,他整理着衣服,快步走到幾個官員面前,搖頭歎息一聲:
“現在的學生都被慣壞了,這些人手高眼低,就會唱高調,他們哪懂什麽國家大事。”
他伸手邀請道:“八谷秘書,王秘書這邊請。”
八谷就是日本領事館大使川越茂的秘書。
這次被緊急派過來處理善後事宜。
而王秘書則是豫州省主席的秘書,代表國民政府。
八谷一身筆挺的西裝,領口上紮着黑色領結,他扶了扶眼鏡,彬彬有禮道:
“還要多謝張局長您的通知,大日本帝國一定會記得這份友誼。”
“應該的,我也是爲了區域的穩定,畢竟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張局長漫不經心地說着,表情卻有些谄媚。
旁邊的王秘書不露聲色地聽着二人談話,一言不發。
幾人很快就到了張義面前,張局長首當其沖,他頤指氣使地一指張義:
“又是你?
你們特務處抓人爲什麽不通知我們警察局?
馬上将抓捕的日本人全部釋放,不然引起兩國外交上的糾紛,别說你,就是戴春風也吃不了兜着走。”
張義蔑視地看了這個家夥一眼,心說吃不了兜着走的怕是你吧?
他故作茫然道:
“日本人?什麽日本人?
再者我們特務處行事還要通知你們警察局?張局長是不是搞不清自己什麽身份?”
“你”張局長氣急敗壞,冷笑道:
“豬鼻子裏插蔥,裝什麽裝,你敢說你抓的不是日本人?”
“還真不是,我抓的是從事間諜活動的漢奸。”張義說着拿出山口和田中的證件,揚了揚,道:
“他們可都是中國人。”
“這”幾人心知肚明,卻是有苦難言,張局長看了一眼八谷,見他臉色陰沉,又瞥向王秘書。
王秘書依舊是一言不發。
“呵呵,不好意思了,張局長,特務處抓捕間諜,誰都不得幹涉,你有什麽異議,可以直接找戴處長。”
說着他冷哼一聲,直接朝天開了一槍,厲聲道:
“所有人子彈上膛,押解犯人和證據回去,誰要敢阻擋,按間諜同謀處理,直接開槍。”
“是。”一衆便衣渾然應聲,咔咔咔響起一陣子子彈上膛開關保險的聲音,聞者色變。
看着一衆便衣氣勢洶洶地将身份神色各異或暈死或掙紮的“漢奸”押解出去,張局長大腹便便的肚子顫了幾顫,神色突然變得陰郁起來。
旁邊的王秘書嘲諷一笑,有時候跳的太快太起勁不見得是好事。
……
開封站,站長辦公室。
劉站長原本的真皮座椅上現在坐着戴春風。
劉站長和王新亨則是恭敬束手侍立在一旁。
聽完張義的彙報,戴春風冷峻的黑臉終于露出一絲笑意,他拍着桌子道:
“幹得好,有理有據,不卑不亢,證據确鑿,又掌握了主動權,我看這回日本人怎麽說。”
“處座過譽,職責所在罷了,要是沒有處座您相機處理的鈞令,卑職也沒有這個底氣
另外,這次行動中,開封站給與了我們非常多的支持,尤其是行動隊的兄弟,更是英勇無畏”
聽張義這麽說,劉站長喜笑顔開,不露聲色地給張義一個感激的眼神。
“處座,另外,根據漢奸趙有德的檢舉和供述,開封站警察局刑偵處的隊長何家榮、處長張全勝長期向日本浪人提供鴉片,數目巨大”
“還有,據說警察局張局長也參與其中另外根據在電話局的調查,在我們抓捕前,張局長辦公室曾向日本領事館打出一個電話。”
“哼。”戴春風冷哼一聲,張眉努眼,殺氣騰騰道:
“這個姓張的以爲背靠省主席,又是果黨委員,我就拿他沒辦法?”
“這回他自己撞到了槍口上,就别怪我不客氣。”
話音剛落突然傳來敲門聲,劉站長的秘書探頭探腦地進來,還沒有說話,門就被推開,大腹便便的張局長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遠遠笑道:
“戴老闆來豫,怎麽也不通知我一句,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他說的熱情又謙卑。
但戴春風顯然不吃他這一套,看到他的瞬間,臉色陰沉到幾乎發紫,譏諷道:
“張委員不是帶着記者正忙活嗎?還有空來我的特務處?”
張局長讪讪一笑:
“這些新聞記者成天在這個衙門、那個公館賣弄風情文采,百依百順,不是粉飾太平,就是造謠生事
不過這些人也不能小觑,畢竟他們長着幾張嘴,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後患無窮.該籠絡的還是要籠絡。”
“不過您戴老闆神龍見首不見尾,自然不需要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張局長是半個上層人物,掌握和上層人物說話的精髓,不能憑空說,憑空說人家隻會覺得别扭,但不妨依據一個事實做出相當的誇張,人性的弱點使人樂意接受這種誇張。
張局長既道出了自己帶着記者美化自己的事實,又順便拍了戴春風的馬屁,即便是他才來拜見,姓戴的也挑不出什麽刺來。
然而,隻見戴春風一挑眉毛,厲聲道:
“拿下。”
……
這個案件即将結束,馬上開始新的,另外節奏會稍微快點,當然也會寫的更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