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處,情報科。
科長楊榮和副科長包鴻飛陰沉着臉坐在一起。
“科長,是不是西北站那邊出了問題?”
包鴻飛小心試探道,畢竟他是情報科的二把手,向紅黨派遣特工這樣的大事,他竟然是在會議上才聞聽的,這讓他感覺有些憋屈。
楊榮面沉如水,瞥了他一眼,緩緩道:
“你也不要多想…這件事情,老闆制定計劃,我奉命執行”
“此事的運作,根本沒有和西北站發生任何關系.
用的也是江山籍的特工,他們攜帶最先進的冰棍電台、金條和美元,以進步學生的身份先是到了延安,在城裏建立了站點
最後和投奔紅黨的青年學生一起混入了所謂的邊區事情進展的很順利,魚鷹甚至親眼看見了‘匪首’.
沒想到啊,這個時候竟然出了纰漏,功虧一篑。
他們的行動竟然如此迅速.現在報務員被抓了魚鷹估計很快也會被甄别出來.滲透計劃算是徹底失敗了。”
“現在好了,立功不成,反而成了紅黨開展宣傳戰的活靶子,丢人現眼啊要說沒人洩密那才叫見鬼了。”
“所以科長您懷疑消息是在會議上通報後才洩密的?可當時參會的人都是.”包鴻飛說不下去了,要是特務處的高層裏面都有紅黨的卧底,那還談什麽機密。
“放心吧,股長,我們的人都在外圍,全部做了仔細僞裝,即便對方是個老練狡猾的老手,也發現不了。”
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張義微微點頭,然後看向猴子,慎重道:
“通知下去,都給我打起精神,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确定接頭人的身份,然後跟蹤監視.”
張義站在虛掩的窗戶後邊用望遠鏡注視着進出咖啡店的每一個人,此刻他甚至覺得每個衣冠楚楚的顧客都各懷使命。
“科長啊,我們情報科的鄭呼和一直在張義那邊幫忙,每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忙些什麽.
這個人口風也緊,硬是問不出東西.但屬下好奇啊,于是我讓人收買了張義的一個手下.得知他們今天下午有行動.”
“這些人應該沒有問題,可誰能保證他們身邊的人沒有問題呢?
你可不要忘了徐增問手下的錢秘書,他一個人頂得上一個團前車之鑒在前,如今再次重蹈覆轍.”楊榮咬了咬後槽牙,一臉痛心,垂頭喪氣道:
“走吧,大肥豬不怕宰,躲是躲不過去的老闆還等着呢。”
“哦?”楊榮意興闌珊。
包鴻飛看了眼手表,悻悻道:“能躲一會是一會.我還有工作向科長彙報呢。”
“好,你看着辦。”楊榮終于點頭了。
紅薔薇漠然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拿起坤包起身下樓。
“據說還啓用了一個早就被捕的日本女間諜.我估計是接頭任務所以屬下的意思是”
“但願如此吧!”張義想到那個狡猾的青野大介,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全力以赴。
少傾,他放下望遠鏡,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紅薔薇,道:
“你可以出發了,記住,這周圍都是我的人,所以别耍什麽花招。”
“你是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楊榮眼前一亮,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又沉默了。
她從茶樓的後門出去,上了指定的黃包車,然後在附近兜了一圈,才在咖啡店前下車,付過車資,進入咖啡店,在侍者的引導下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凱司令咖啡店對面的聚賢茶樓。
包鴻飛心知肚明,繼續道:
“科長,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由我親自指揮,到時候将那人秘密解決了.情報的來源也好找隻要抓捕成功,他張義隻能吃個啞巴虧。”
領導的沉默有時候就是默認,隻是不想承擔風險罷了。
她點了一杯咖啡,一邊小口酌着,一邊翻閱桌上的明星雜志,顯得慵懶随性。
說着他歎息一聲,道:
“這樣做是有點卑鄙.可科長,再由着行動科這樣折騰下去,我們情報科就真的沒有存在感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對猴子道:“你現在以顧客的身份進去和我們的人做好策應.一旦出現意外,立刻控制現場。”
“是。”猴子鄭重點頭,又道:
害怕引起日本間諜的懷疑,張義并沒有将咖啡店的人員更換或者控制,誰知道對方有沒有提前做過功課呢,萬一此人是這家店的老顧客,一旦發現陌生的服務生,必然引起警惕
加上猴子,他也隻派了兩個人進去。
時間一分分過去,張義再次看了一眼手表,一點五十五分。
他将目光定格在一個拿着雜志閑庭信步進入咖啡店的中年男人身上,他戴着禮帽,微微側身臉,根本看不清面孔。
‘這個人有反跟蹤意識’
張義在心中給他定義,拿起望遠鏡一絲不苟地盯着他。
男人進了咖啡店,在另一處角落坐了下來,先是點了一杯咖啡,然後轉身去了衛生間,出來後繼續抽煙喝咖啡,絲毫沒有接頭的迹象。
張義微微皺眉,眼看時間到了一點五十九分,不由焦灼起來。
他不知道是日本間諜發現了咖啡店中的異常還是根本就沒有來,隻能先将懷疑的目标盯起來。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突然幾個青幫打扮的男子出現在視線中。
幾人一臉桀骜不遜地進了咖啡店,面對迎接的服務生,粗暴地将他推倒在地,然後在吧台的位置吵了起來。
一種巨大的不詳感覺瞬間纏繞在張義心頭。
這幾個地痞流氓出現的也太巧合了吧?
他正思慮着如何應對,就見那名中年男人疾步走出咖啡店,上了一輛黃包車,匆匆離去。
“盯住他。”張義連忙下令,不管此人什麽身份,進進出出始終看不見他的臉,行事詭秘,身份一定有問題。
看着兩個手下應聲而去,張義又拿起電話撥了出去,下令讓外圍的監視小組策應,然後疾步下樓向咖啡店而去,他急需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他進了咖啡店,瞥見紅薔薇依舊坐在位置上懶洋洋看着雜志,微微放心。
轉頭看向猴子,他和另一人此刻正持槍和兩個便衣對峙在一起,中間地上戰戰兢兢蹲着剛才那幾個一臉嚣張的流氓。
裏面的夥計慌成一團,還有一個老外說着蹩腳的中文在一旁叫嚣着要報警,周圍的客人大多數一臉恐懼,或圍觀,或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
“怎麽回事?”張義摸出手槍,示意手下将咖啡店控制,然後殺氣騰騰走到幾人面前。
猴子指着對面的兩名便衣,憤然道:
“股長,就是這兩個家夥,說他們是情報科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們看見流氓進來搗亂,暗中掀起衣角亮出手槍威脅他們離去.這些流氓倒是屈服了,可.可那名中年男人察覺到不對,也跑了。”
“情報科的?”張義詫異萬分,情報科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動的?
有人洩露了情報?
他心底冷笑,面無表情地看向這二人,揮手道:
“下了他們的槍,直接送審訊室。”
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般的隊友!
“張股長,你想幹什麽?我們可是奉了包科長的命令,前來抓捕日諜的。
實不相瞞,剛才那位中年人我們已經盯了很久了,今天一路跟蹤他來到這裏,本以爲他要接頭誰知道伱們也在這裏.大水沖了龍王廟.”
“你倒是尖牙利嘴不過别拿包副科長來壓我.不管誰來也掩蓋不了你們二人魯莽行動導緻任務失敗的事實”見此人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張義冷笑道:
“任務失敗了,自然需要有人來承擔後果希望你進了審訊室還是這副說辭”
說着他一腳将一個戰戰兢兢的流氓踹翻在地,道:
“這幾人說不定就是日本間諜派來故意擾亂我們視線的将他們一起帶回去。”
見張義來着真的,情報科的兩個便衣終于神色大變,剛想反抗,就被張義身後幾個手下撲上去繳了槍控制起來。
“帶走。”張義目光陰沉的掃視了一圈咖啡店中的顧客,見他們一個個衣冠楚楚,想必都是有社會地位,便吩咐猴子道:
“檢查一下他們所有人的證件,登記在冊,然後全部放了.有嫌疑的再暗中監視。”
“是。”猴子凜然應聲,瞥了一眼張義冷峻的臉色,小心道:
“股長,要不要找畫像師描摹剛才那個中年人的畫像.”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錢小三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他瞥了一眼場中情景,臉色再次一變,湊到張義身邊道:
“股長,剛才那個中年男人失蹤了.“
迎着張義冰冷的眼神,他打了一個寒顫,繼續解釋道:
“此人上了黃包車走出一段距離,突然迎面駛來一輛汽車,他迅速換了車,等我們追上去的時候,司機和他早就消失了.”
“黃包車車夫呢?”
“黃包車車夫被我們控制了,可此人交待,那人不但給他加了錢,還出示了警察證件.讓他協助辦案,所以這厮才那麽賣命”
“知道了,安排人給他畫像…再通過車牌号,找到那輛汽車的主人。”張義淡淡道,不管黃包車夫有沒有看清此人的長相,不管目标有沒有化妝,現在隻能死馬權當活馬醫了。
但不管怎麽說,今天的任務是徹底失敗了。
高手過招勝負隻在毫厘之間。
張義可以想見,一隻“驚慌失措”的獵鳥逃過獵人的圍捕,後怕慶幸的同時,肯定會變得更加小心謹慎,或許會飛入叢林再也消失不見。
世間最煎熬的不是絕望的時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覺得希望已經靠近的時候,又給你當頭一棒。
失敗會讓人變得患得患失,心情心态發生潛移默化的變化。
張義從一衆手下臉上掠過,捕捉到的全是沮喪焦灼還有憤怒。
相對而言,張義除了微微失落,沒有絲毫的氣餒,反而越挫越勇。
他仔細回想了事情的經過,在心底檢讨總結了經驗、教訓,迅速收斂心情。
比起抓捕日本間諜,情報洩密的問題才是最亟待解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