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金陵天氣正好。
經過昨夜的狂風暴雨後,上午終于轉晴,天空變得湛藍,如棉花糖般的朵朵白雲,點綴其間,随着清風搖曳。
“雨打芭蕉閑聽雨,道是有愁又無愁。”
天氣好,金陵警察局的馬副局長的心情更好。
想到昨夜書寓中的兩個姐妹花,他心滿意足地笑了,可不就是雨打芭蕉嗎?
生活是如此惬意,硬要說愁的話,那就是如今年紀大了,有些力不從心了。
馬副局長懊惱地搖了搖頭,感歎歲月無常,男人年輕的時候,總會互相調侃“你行不行啊”,可到了一定年紀,突然大家就很默契地不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了。
現在大家談論的是認識了哪個大人物,能升什麽職務,發了什麽财,娶了第幾房姨太太。
馬副局長靠在座椅上,正惬意喝着碧螺春,辦公室的門敲響了。
“馬副局長,出事了。”女秘書滿頭是汗,一臉惶恐。
“嘿嘿,确實是好東西。”陳三要躬着身子,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開,露出一塊明黃錦繡。
他一臉憤慨:“還有啊局長.他們越俎代庖不說,還莫名其妙安插進來三個巡警,一個個架子比我還大,屬下這個處長竟然指揮不動,長此以往,屬下的顔面威信何在?”
一聲“馬副局長”将馬某人拉回了現實,他不悅地瞪了一眼秘書,暗罵這個秘書雖然長得俏麗,卻是個沒有眼力見的,說話不過腦子。
别人怕特務處,他可不怕,這年頭在金陵首府這種地方能做局長的哪個沒有關系,不說自己背後次長的姐夫,就是特務處那位神秘的戴先生他也是見過幾面的。
不過此人已經跟着馬局長八年了,是心腹中的心腹,用起來得心應手。
他翹了翹二郎腿,看着一臉恭敬躬身候着的陳三要,滿意地點了點頭,拍着他的肩膀道:
“你辦事我放心,東西呢還是送到我城外的宅子。”
看他抱着一個古樸的盒子神神秘秘地進來,馬副局長更開心了。
“是。”陳三要得到自己自己想要的答案,恭敬敬了一禮,壓低聲音道:
“局長,老闆說了,隻要他們順利開業,以後每個月上交的收益由三成變爲五成.另外她們可是一直盼望局長您去現場指導工作呢。”
“聽說是什麽新來的張少校,年紀輕輕的,架子賊大。”
“好說,好說。”聽到上供變成了五成,馬局長也是喜上眉梢,男人嘛,出來做官爲的是什麽?
還不是爲了權利?現在自己有權,書寓的老闆不就低頭了嗎?
這個陳三要爲人出事和他的名字一樣,要人要錢就是不要命,膽子大的出奇。
不過瞥了一眼桌上的人參,馬局長再次意氣奮發起來。
“是,多謝局座栽培。”陳三要更恭敬了,想不到自己也能坐上局長的寶座,不過聽說要活動,他禁不住一陣肉疼,看來這次又要大出血啊。
“三要你是有什麽事吧?”
陳三要恭敬地給馬局長添上熱水,道:
“局長,那卑職就按照您的指示辦了?”
重新回到沙發上,他惬意地呷了一口茶,道:
他踱着步子來到電話機前,拔出一個電話,詢問了幾句,聽說張義不過是個新進特務處的後輩時,更不以爲然了。
“戴修章戴修章帶着特務處的人沖進來了.我們的人攔不住,馬上就到您辦公室了。”
書寓這種地方就是萬金油啊,一般心志不堅的男人進去,怕是不出三天就會身形消瘦,形容枯槁,後果不堪想象。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一株個頭飽滿三尺來長的人參,喜道:
“局長,卑職也不懂,聽人說是千年人參,也不知道真假,您給鑒定鑒定。”
“是。”陳三要帶上警帽,敬了一禮,徐徐退去辦公室,正準備拉開大門,就見局長秘書慌不擇路的跑了進來。
“張少校?”馬局長不屑地笑笑,聽都沒有聽說過。
“去嘛。”馬局長心情正好,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
“對了,局長最近要退了,等我上去,三要你來接手副局長的位置自己人,用着順手嘛.你回去後也準備準備,這兩天我帶你活動活動。”
“有這回事?”馬局長皺了皺眉頭,特務處自然威名赫赫,但什麽諜參股他聽都沒有聽說過,他沉吟問:
“帶頭的是什麽人?”
“局長明見。”陳三要挪動屁股,恭敬道:
他一拍桌子,憤怒問:“出什麽事了?”
進來的是刑偵一處的處長陳三要。
在馬局長看來,在權利面前,資本一旦低下了那高傲的頭顱,資本和權利就能永享魚水之歡。
“莫非這件案子背後還有隐情不成?”
“局長果然明察秋毫。”陳三要恭維了一句,道:
“是這樣的局長,清風書寓前幾天不是出命案了嗎?現在人也抓了,嫌疑人阿豬也招供了,卑職想的是早點明正典刑,将事情了結了,人家書寓也好開門營業.這歇業一天,可損失不少銀子呢。”
“千年人參?”馬局長嗤之以鼻,不過從個頭來看,這株人參确實有些年頭了,他拿在手上打量了片刻,壓下心中的喜悅,沉吟道:
特務處一向講究秘密運用公開,公開掩護秘密,戴先生手下的大特務周浩然做的就是内情司法工作,出任過公開機關警察局司法科科長,和他馬某人稱兄道弟,所以什麽股長他壓根不放在眼裏。
“什麽東西,搞得神神秘秘的?”馬副局長在沙發上坐下,好奇道。
“殺人案本來就是我們警局的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另外你說的那三個小巡警,我不管是誰安插進來的人,既然來了,就要遵守警局的規矩,實在不行就讓他們滾蛋。”
不過俗話說得好,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等他坐上局長的寶座,自然可以十倍百倍地撈回來。
“人犯雖然現在就關押在我們警察局,不過案子卻是特務處什麽諜參股辦的。”
馬局長心思一轉,便知道人參的出處,肯定是那位書寓的女老闆借陳三要的手送到自己這裏的,想到那位老闆娘風韻猶存的模樣,馬局長心裏熱火了幾分,心說不就是一件殺人案件嗎?用得着這麽繞彎子?
“既然證據确鑿,人犯都認罪了,那就按規矩辦呗,我們警察的職責不就是保護商戶的安全嗎?”馬局長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見陳三要欲言又止,不悅道:
“有什麽話直說,你陳三要不是向來膽子大嗎?今天說話怎麽吞吞吐吐的做小婦人狀?”
陳三要臉色一變,又是這個戴修章,一個小小的巡警上跳下蹿的,真以爲沒人治他了?
自己還沒有找他麻煩呢,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什麽特務處,局長都不怕,自己怕什麽。
看了一眼局長,見他臉色陰沉,他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一摸腰間的配槍,不屑道:
“都是廢物嗎?連幾個人都攔不住,局長是他們說見就見的?”
“局長,我去看看。”陳三要将手槍上膛,雄赳赳地出了門。
剛到了走廊,就見戴修章帶着一行盛氣淩人的便衣走了過來,途中遇到警察一個個戰戰兢兢識趣地讓開。
“伱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陳三要扶了扶警帽,一手持槍,厲聲質問。
張義根本沒有正眼瞧他,對自己的狗腿子錢小三使個眼色。
錢小三趾高氣揚地上前,像扒拉一根稻草似的将他整個人扒拉到了幾步開外,看的戴修章暗暗得意,心說管你什麽威風凜凜的處長,在特務處面前還不是不夠看?
“混蛋,你們要幹什麽?”陳三要剛想叫嚣,就被沖上去的兩名便衣下了槍,按在了地上,順手解下他的手铐,将他铐了起來。
一群人殺氣騰騰直接進了副局長辦公室。
馬副局長馬啓榮此刻端坐辦公桌後,一臉正氣,他皺眉看着進來的幾人,一拍桌子,呵斥道:
“你們是什麽人?”
張義輕蔑的瞄了他一眼,徑直拉開桌前的皮椅坐了下來,問:
“你就是馬啓榮?”
“鄙人正是,你又是誰?”馬啓榮不屑一笑,年輕人好大的口氣,好多年沒有人敢于直呼他的名字了。
“特務處諜參股張義。”張義亮了亮證件。
“諜參股?呵呵。”馬啓榮冷笑一聲,他剛打聽過對方的根底,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上門了,來了又如何?
一個小小的諜參股還管不到他局長的身上。
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瞥了一眼戴修章這個滿面春風洋洋得意的小巡警,暗罵小人猖狂,看我一會怎麽收拾你。
然後不耐煩地揮揮手,道:
“有什麽事嗎?如果是爲了戴什麽的事,免談,警察局是什麽地方,守護金陵首府幾百萬居民的安全,責任重大,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做巡警的。”
頓了頓,他不容置疑道:“不管他是誰安插進來的。”
說着将茶杯往桌上一擱,揮手道:
“看在戴先生的面上,我就不和你們計較了,送客。”
張義訝然,心說咱們說的是一件事嗎?
他嘲諷一笑,道:
“馬副局長,好大的官威啊,今天來可不是爲了戴修章的事,有幾個問題我要向馬局長核實。”
“呵呵,我洗耳恭聽。”馬局長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劉慧茹認識嗎?”
“誰?”馬副局長皺了皺眉,想了半天才想起一個苗條的身影,他陰沉着臉道:
“她?認識又能如何?不過是幾面之緣,逢場作戲罷了,她出什麽事了?”
“認識就好,馬副局長是否給她辦理過一張特别通行證?”
“這又有什麽問題?商家需要,材料合規,手續合法,還輪不到你在這裏說三道四。”馬副局長不悅地揮了揮手,道:
“要是沒事,就出去,我還有工作。”
“呵呵,既然馬副局長承認就好。”張義冷笑一聲,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手下,道:
“都聽見了?證據确鑿,帶走。”
看着如狼似虎沖上來的幾人,馬啓榮終于有點慌神,他一把拉開抽屜,拿出一支勃朗甯手槍,怒不可遏,厲聲道:
“你們要幹什麽?别以爲你們是特務處的就可以爲虎作伥,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讓你”
“電話還是去特務處再打吧,我給馬副局長提個醒,勾結日本間諜可不是一件小事。”
“什麽日本間諜?胡說什麽?你這是誣陷,我馬某人爲官清正,從不和日本人來往,什麽時候和間諜勾結了?”馬啓榮被死死按住,猶自叫嚣。
“呵呵,劉慧茹剛被證實是日本間諜,馬局長不僅給她辦理了特别通行證,還向她洩露了不少警局的機密.算了,等進了特務處的審訊室,馬副局長再慢慢想吧。”
張義嘲諷一笑,好奇地拿起桌上的盒子,見是一株年份久遠的人參,不屑道:
“公然在辦公室接受賄賂,馬局長你膽子不小啊?這也叫爲官清正?特務處可是對警察局有指導監察之權的,不說勾結日本間諜,光是貪污這事,我都可以逮捕你。”
張義懶得和他廢話,道:“堵上他的嘴巴,直接送審訊室。”
馬局長雖然猶自掙紮,但他哪裏是特務的對手,被铐上後狠狠來了幾拳,立刻老實了。
“是。”
猴子看了一眼此刻戰戰兢兢滿頭大汗的陳三要,請示道:“股長,這個人呢?”
“順手牽羊,也帶回去。”張義淡淡一笑,道:
“給他們帶上頭套,動靜小點,直接押解回去,我再見一個人。”
說着他坐在馬副局長的辦公椅上,對一旁忐忑不安的女秘書道:
“還等什麽?泡茶啊.對了,杯子要洗幹淨。”
“是是。”女秘書戰戰兢兢跑了過去。
張義拿起電話,“轉接戶籍科,讓柳才順來副局長辦公室。”
柳才順這會正在辦公室喝茶呢,他這幾天的日子過的可謂煎熬,自從和高木接過頭後,一直期待着對方能将她妻子放回來,可是幾天過去了,高木人都不見了。
他心情忐忑地去報社探查了一回,卻不想報社的人對高木閉口不談,得不到回音的柳才順心情更加沉重,心說高不不會被抓了吧?可如果他被特務處勘破身份抓捕,爲什麽不對自己動手呢?
柳才順膽顫心驚,想跑又不敢,這幾天靠着酒精麻醉,過的渾渾噩噩。
接到電話,聽說是副局長召見自己,柳才順渾身一個激靈,冷汗淋漓,心說不會是自己倒賣身份證件的事暴露了吧。
他慌亂地拉開辦公室的抽屜,握住一把小巧的手槍,神色一陣變幻,最後咬了咬牙又将抽屜關上,又拉開旁邊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裏面躺着二十根黃橙橙的小黃魚。
‘應該夠了吧?’他心說,這可是他最後的積蓄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打不過就加入。
夾着盒子,一路惴惴不安小跑步上樓,路上碰見一群押解“罪犯”的便衣,他的心更忐忑了。
到了副局長辦公室,他整理了妝容,長舒了幾口氣,敲響辦公室大門。
“進來。”
柳才順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進門恭敬一個敬禮。
“卑職柳才順參見”
話說到一半,他見辦公桌後換了一個人,一時間怒瞪口呆,愕然當場。
“您是.”
“特務處的,柳才順?我是叫你柳副科長呢,還是木頭?”
張義淡淡的聲音,聽在柳才順耳中如同一顆驚雷炸響。
他渾身顫栗,面容呆滞,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心道完了,完了。
“嘩啦”盒子跌落在地上,裏面金燦燦的小黃魚跳啊跳,都是都是。
“呵呵,柳副科長這是向我行賄?還是向你們局長?”張義笑盈盈地起身,來到驚慌失措的柳才順面前,陰狠一笑。
“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應該清楚你犯的罪槍斃十次都夠了,之所以不抓你是因爲你還有用處”
“記住了,從今天開始繼續倒賣你的證件生意,不過賣給了誰,一筆筆給我記清楚了,另外,要是有日本人接觸你,記得及時彙報我的人會時刻盯着你,所以千萬别耍什麽花招。”
柳才順戰戰兢兢,磕頭搗蒜,顫聲道:“明白,明白,我一定按照.按照長官的指示做隻是我老婆”
“你老婆今晚就會放回來.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希望你心裏有數。”張義冷笑一聲,道:
“跪着幹什麽,将東西撿起來。”
“是是是。”柳才順惶恐不安将小黃魚撿起,剛想收起,卻被張義接在手裏:
“既然是柳副科長的心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着他又拿起桌上的人參徑直走了。
回去的路上,順便經過王新亨家,将人參和10根小黃魚送了出去。
他暗暗思忖,接下來就是着手對付這個所謂的飛天小組了。
(今天正月二十五,過生日,本想請假的…算了,老老實實碼字,不能辜負各位客官的信任…今天就一更了,明天以後盡量恢複兩更,最少8000字,最後求個月票,感謝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