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辦公室的門不斷地推送開合,内情、外勤、軍官絡繹不絕地進進出出。
潘文成站在門外的走廊上,皺眉看了眼手表,一臉怨氣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
胡甯通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的位置現在很尴尬,組長楊文軒不待見他,和副科長王新亨也沒有交情,雖然靠着給科長何志遠送畫盤上點交情,但縣官不如現管。
說不定虎視眈眈的劉魁很快就會取代他的位置,現在又是查洩密的關鍵時期,他可不想因爲發牢騷被抓住把柄。
潘文成見胡甯通沒有開腔,自顧自說道:
“好端端查什麽洩密,這不是不信任我們嗎?搞得人心惶惶的,還怎麽幹事?”
他話音剛落,突然辦公室響起一聲鬼哭狼嚎的求饒,聲音異常刺耳。
下一刻,就見兩名便衣拖着一個男人從房間裏面出來,男人渾身癱軟,一個勁地嚎叫。
潘文成和胡甯通看到此人眼皮禁不住跳,這人他們都認識,行動1組的隊長,上尉軍銜。
聽說是湖南人,走的是唐橫的關系,想不到.
胡甯通皺眉道:“看來張義是拿到了尚方寶劍啊,一點都不怕事。”
潘文成冷哼一聲:“什麽查洩密,我看是公報私仇,這個人前不久才得罪了王副科長.”
“是嗎?”胡甯通一愣,卻沒有多說什麽,他隻想早點應付完今天的約談,回去想辦法調個外勤職務。
這時候就見猴子從辦公室走出來道:“二位隊長,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現在可以進去了。”
說着他一揮手,從後邊走出一個便衣,手裏拿着一個托盤,面無表情道:
“請二位交出配槍。”
兩人剛一遲疑,就見從門口出來兩個衛兵,手上拿着德國MP18沖鋒槍,似乎下一秒就會将他們打成篩子。
兩人無奈,隻好乖乖交出配槍,然後在猴子的引導下進入張義辦公室。
張義正埋首在一堆文件中,待猴子禀報他才擡起頭來,看向胡甯通和潘文成。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立正,敬禮。
“行動四組隊長胡甯通。”
“行動四組副隊長潘文成。”
張義卻沒有讓兩人坐下,自顧自地點上一根煙,餘光盯着兩人看。
就在把兩人看的頭皮發麻的時候,他突然看向潘文成:
“潘副隊長,昨晚你在哪裏?”
潘文成心底暗罵“好大的官威”,皺着眉頭道:
“昨晚?昨晚監視紅黨的行動我并沒有參加.”
說着他嘲諷一笑:“誰讓楊組長不待見我們呢,消息還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心底冷笑,老子沒有參加行動,還能洩密?抓捕的紅黨死了,關我屁事。
卻見張義敲了敲桌子,面無表情道:
“我問的是昨晚你在哪裏,沒有問昨晚的行動。”
潘文成皺眉:“昨晚我在家裏睡覺,這有什麽問題嗎?”
“潘文成,撒謊可不是個好習慣,雖然我們每天生活在謊言中,可謊言是這個世界上成本最高的東西。”
張義的聲音很平靜,卻不怒而威。
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胡甯通不自覺皺眉看向潘文成。
潘文成臉色鐵青,不忿道:
“我說了昨晚我在家裏,我老婆可以給我證明。”
“呵呵,我知道伱有一個老婆,是你鄉下的表妹,你還有一個兩歲的兒子,對了,你兒子脖子上還挂着一塊白玉做的虎頭.”
張義的眼裏隐隐透着寒光,這話一出,潘文臣渾身一顫,尖聲道:
“你調查我?”
“是又如何?”張義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這是科長副科長的簽字授權書,我可以調查行動科的所有人,當然包括你。”
“再給你一次機會,昨晚你在哪裏?如果你說的結果不能讓我滿意,我們隻能去審訊室了,你應該知道那些人的手段。”
潘文成渾身抖了一下,額頭冷汗淋漓,顫聲道:
“昨晚我在大江酒店.”
“名字.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找的是妓女”
“呵呵。”張義冷笑一聲,這可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爲了掩飾情報來源的問題,他才做出這麽一場戲,爲的就是讓潘文成主動招供,卻不想此人油鹽不進,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電話。
“将他的老婆孩子帶過來,直接送審訊室。”
“别動我兒子我說”潘文成顫顫巍巍跌倒在地上,嘴裏發出因恐懼産生的沉重的嘶吼。
張義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旁邊一頭霧水的胡甯通,語氣溫和道:
“胡隊長,謝謝你的配合,辛苦了,爲了保密,你還需要在隔壁的辦公室待上幾個小時。”
“這是一個狠角色啊,果然能爬上去的都是心狠手辣的。”胡甯通心裏想着,恭敬道:
“應該的放心,卑職什麽都不知道。”
“但願如此。”張義笑了笑,目送他離開,看着潘文成,道:“該你說了。”
“她叫劉慧茹”
潘文臣娓娓道來,他被策反的過程沒什麽新奇的。
無外乎女間諜抓住他貪财好色的弱點,先是施展美人計,再帶着她一起賺錢,然後讓他提供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等他徹底陷進去後,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找他攤牌。
畢竟威脅利用遠遠沒有主動配合的效果好。
剛開始,潘文成内心飽受煎熬,徹夜難眠,既害怕失去現在的生活和工作,又不敢向組織彙報。
又心存僥幸,自認爲事情不會敗露,一次次滿足對方的要求,從脅迫到主動,徹底淪爲間諜機關随意擺布的傀儡。
“這麽說,我家裏的地址也是你透露出去的?”
“.是。”
“那麽泥鳅呢?這個代号熟悉吧?”
“.這.沒什麽好說的,我是33年加入勵進社才被派遣加入特務處的。”
“勵進社。”張義蹙了蹙眉,這年頭果黨内部小幫派林立,勵進社就是二陳兄弟模仿複興社成立的秘密小團體。
“你在日本間諜中的代号呢?”
“鲶魚。”
“鲶魚?”張義冷笑一聲,鲶魚是底層迅猛性魚類,眼小,實力弱,全憑嗅覺和兩對觸須獵食,晝伏夜出。
但它有一個弱點,就是怕光,見光死,這個代号倒是和潘文成頗爲契合。
“很好,潘副隊長,現在就給你的情人打電話吧,約她在大江酒店見面。”張義笑笑,又道:
“理由嗎?就說有個叫顧植山的日本間諜被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