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
馮四海被蒙着眼睛帶進審訊室,等取掉眼罩,逐漸适應光線,才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張椅子上。
他稍微活動身體,努力觀察四周,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這是一間幽閉的審訊室。
他的前面隻有一張桌椅,桌子上是一盞藍色的台燈,四周空曠,隻有粉白的牆體在光線下泛着灰光。
此刻他已經從巨大的驚恐中冷靜下來,混沌的腦子快速運轉,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是接到“老鷹”的情報,然後被夥計通知,然後遇到了幾個蠻狠的客人,被以紅黨嫌疑人的身份帶到了這裏。
但馮四海知道他不是紅黨嫌疑人,自己和紅黨有屁的關系。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
能讓金陵分局的馮文遠懼怕,并對他有生殺予奪的存在.除非是.
特務處。
這幾個字在馮四海腦中炸響。
一時之間讓他心神劇震。
他知道這是中國的反間諜機構。
可是他們是如何發現自己的人?
是什麽時候對自己開始觀察、跟蹤,以至于決定突然下手。
是自己什麽地方露出了蛛絲馬迹?
還是?
忽然,馮四海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他是接到“老鷹”的情報才被捕的,有沒有可能特務處就是跟着傳遞情報的人找上門的?
這麽說,“老鷹”從進入金陵開始就在特務處的監視中?
這麽想着,馮四海渾身不寒而栗,豆大的汗珠瞬間從額頭落了下來。
但馮四海畢竟是潛伏十多年的老間諜,接受過嚴格的審問和反審問培訓,立刻裝作平靜地将汗水擦去。
他知道外面說不定有人正在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隻要他露出絲毫驚慌,馬上就會迎來暴風驟雨般的轟炸盤問,甚至是嚴刑逼供。
此刻的他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隻要他内心不亂,誰也不能從他這裏問出任何東西。
審訊室另一面牆上,有一塊巨大的玻璃牆,行動科副科長王新亨饒有興趣的注視着馮四海。
他從劉秘書手中接過茶杯,輕籲了一口氣,品嘗了一口香茗,看着楊文軒說道:
“這個人就是林有才,不對,那個小山一郎供出的上線馮四海?”
見楊文軒點頭,他又道:“查清這個人的過往履曆了嗎?”
“正在核實。”
王新亨點了點頭道:“要快,此人是個高手,适應能力很強,到了陌生的環境,迅速就克制了内心的恐懼,估計已經找到了應對審訊的辦法,這種人是死硬分子,說不定到最後什麽都不會說。”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然後看着楊文軒問:“你準備怎麽對付他?”
“這肯定是先盤問實在不行就讓他和林有才對質,再不行就隻能大刑伺候了。”楊文軒沉吟道。
可他說出的不過是常見的審訊方式,并沒有讓王新亨滿意,他轉頭從劉秘書身上掠過,目光落在沉默觀察的張義身上。
問:“張義你覺得呢?”
張義一直在審視、旁觀着馮四海的一舉一動,此刻聽到科長詢問,連忙回過神來,挺了挺胸,道:
“報告科長,屬下暫時沒有想到好的審訊方式。”
王新亨彌勒佛一樣的臉上和煦地笑笑,擺手道:
“不用這麽正式,呵呵,年輕人不要謙虛嘛,我可是聽說從林有才的抓捕到馮四海的暴露都是你的功勞。”
聽到這話張義心裏暗罵老陰璧,伱丫的可不要給我戴高帽子,你讓楊文軒楊組長怎麽想。
“科長贊譽愧不敢當,屬下不過是恰逢其時,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這一切都是在楊組長的帶領下取得的成績,當然了,也離不開科長您的英明指導和運籌帷幄.”
“呵呵,有點意思”,王新亨深深地看了一眼張義,擺擺手道:
“居功不自傲好啊,這可是個難得的品質,不像有些人”
這話說到最後王新亨如同變色龍一樣,一張老臉再次冷了下來。
他起身活動了下手腕道:“好久沒有審訊犯人了,我親自去會會他。”
然後揮手止住剛想說話的楊文軒,鄭重道:“你們就在這裏觀察,一旦他有了不一樣的舉動立刻打斷我。”
“是。”
“咯吱”
審訊室的門開了。
馮四海平靜地擡頭看着走進視線的男人,面相普通,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穿着灰色的中山裝,似乎和他接觸過的官員并沒有什麽區别。
但仔細觀察,此人慈眉善眼的外表下,身上卻有一股凜然之氣,是上位者發号施令已久的一種氣質。
這樣的人平時養尊處優,但殺起人來亦是毫不眨眼的存在。
他的身份最少比那位帶自己回來的楊組長高,科長?
心裏這麽想着,馮四海并沒有什麽動作,依舊是一副放松的姿态。
王新亨淡淡地打量了馮四海一眼,對着身後揮揮手,一名衛兵端着一杯水走了進來。
王新亨接過水在對面坐下,将水擱置在桌子上。
“我是特務處行動科副科長王新亨,馮先生,我想你已經知道自己在哪裏了吧。”
“特務處?
當然,你們的人不明不白就将我帶了進來,說我是什麽紅黨嫌疑人,此非可笑?”
馮四海此刻已經完全恢複了冷靜,眼神神色平靜淡然。
“你不憤怒?”
“我憤怒有什麽用?大喊大叫嗎?
我喊過叫過,可是我唯一的背景都被你們一起抓了,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一個平頭老百姓又能如何?”
“呵呵,你可不是平頭老百姓!
老百姓進到這裏早就吓的癱軟在地了,馮先生的心理素質很強,一定接受過專業訓練吧?
既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清楚自己的處境,就不想好好和我們合作,給自己一條出路?”
王新亨呵呵笑着将面前的水杯推向馮四海,道:
“喝點水吧,放松,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想想你的老婆孩子。”
面對威脅,馮四海依舊平靜,他坦然地舉起戴着手铐的雙手,拿過水杯,咕咕咕喝了幾口,放下水杯,擡眼看向王新亨。
“王科長,不,王副科長,我不知道你說在說什麽,我說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小老闆,和紅黨沒有任何關系,你們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王新亨還想說些什麽,就聽見審訊室響起敲門聲,他心裏有些惱怒,還是微笑着起身,道:“馮先生好好想想吧。”
“怎麽回事?”
一處審訊室,王新亨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好不容易審訊個犯人,他可不想在手下面前失手,剛才已經吩咐過了,卻不想這個時候還來打擾自己。
楊文軒臉上的驚喜瞬間凝固,小心賠着不是,解釋道:“科長,劉魁回來了,在馮四海辦公室搜到一部電台。”
“有沒有密碼本?”王新亨一愣,立刻問。
“暫時還沒有,不過有一隊人手已經前往馮四海家了。”
王新亨臉上的笑容冷了冷,駁斥道:
“你覺得面對這樣一個老練的特工,憑借一部電台就能讓他俯首認罪?主動交待出我們想要知道的一切?幼稚。”
“科長,電台嘿嘿”得意洋洋本想炫耀一番的劉魁看到王新亨面色不佳,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履曆身份搞清楚了嗎?老婆孩子呢?”王新亨哼了一聲繼續問。
楊文軒躬身道:“從警察局那邊和隔壁馮文遠那裏得到的信息已經對上了,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人的履曆。
此人是十年前來的金陵,以前的戶籍是山東,8年前結婚,妻子是本地人,小孩現在7歲,就在林有才任教的惠民小學,我們的人已經過去了。”
“知道了,你馬上将文件整理好給我。”王新亨吩咐一聲,語氣森然道:
“接下來的審訊,犯人沒有特别的舉動,不得打斷我,否則軍法從事。”
“是。”
楊文軒立刻應答。
拿到準備好的文件和電台後,王新亨再次走入審訊室,新的一場審訊再次展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