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冷靜地看着繁複雜亂的每日情報,過濾掉那些微不足道的,将有用的信息挑選提煉出來。
再分門别類地将信息根據急迫程度排列,因爲情報是具有時效性的,這個最爲關鍵。
張坤給日本人提供身份信息?此人即便不是日本間諜,也是個漢奸敗類,殺了也就殺了,張義心底不由湧出一絲暢快。
即便是加入了以後臭名遠揚的“軍統”,他也不想濫殺無辜,這有悖于自己的原則。
他倒是對那位日本領事館未曾謀面的山本木子有些好奇,不過張坤既死,山本木子必然得到消息,肯定不會再冒險赴約。
先讓他多活幾天再說,如今中、日關系緊張,常校長忙着内戰和處理東北軍,對日本人的挑釁委曲求全,寄希望于國聯的調停,實在是
張義冷笑一聲,繼續翻看情報。
人力車夫王德發竟然竟然是特高課的暗探,倒是讓張義微微驚訝,不過也隻是驚訝罷了,日寇人人可爲間諜,雖然第二次淞滬會戰還沒有打響,但金陵作爲國府,說不定早就被日方各情報機關派出的間諜、暗探滲透成了篩子。
目前能做的就是暗中調查王德發,将其秘密除去,烏鴉,哼,聽着就厭惡。
但鄰居林有才(小山一郎)是日本間諜的消息還是讓張義大吃一驚。
林有才三十出頭,文質彬彬,習慣穿一身灰色的長褂,在惠民小學任數學老師,平時樂于助人,在鄰裏的口碑不錯,不想此人也是日本間諜,還穿山甲,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打洞。
又一個人上了張義的黑名單。
【程友嘉剛才和你對話,獲得相關情報-——程友嘉下午去過書寓,見了小青姑娘,準備爲其贖身。】
程友嘉老程就是張義的組長,四十歲,爲人刻闆嚴肅,想不到還有這愛好。
書寓可不是讀書看書的地方,而是妓院,畢竟妓院也分三六九等,高級的書寓、長三堂子,價格昂貴,普通人根本不敢問津。
就像張義的同事劉魁也隻能去翠紅樓這種不出名的地方和小白鴿喝喝酒。
不過這厮倒是色膽包天,才加入特務處,竟然一頭紮進了花叢中。
【惠民小學校長王乃器今日坐過您的車,獲得相關情報——王乃器下午去了菲林書店,被您的鄰居林有才秘密跟蹤,對方懷疑王乃器是紅黨。】
王乃器?紅黨?張義腦中浮現出一個四十左右穿灰色長衫一臉溫和的中年人,此人去菲林書店做什麽呢?
接頭?莫非菲林書店是紅黨的秘密聯絡站?可此人怎麽會如此大意,讓人跟蹤監視都沒有發現。
唉,間諜這個行當果然不好幹啊,可謂步步殺機,在刀尖上跳舞。
張義深深歎了口氣,然後上床休息。
夜深人靜。
菲林書店的後院内,燃起一盞油燈。
程友嘉和一個四十歲商人打扮的男人坐在一起。
“這麽晚了,你出來合适嗎?”
“放心,今天我做新人考核,這個時候不會有人特别留意我。”
“不單單是考核吧?你身上帶着香水味,今天肯定去了煙花場所,雖然生活在魔窟中,伱要比敵人更像敵人,但出淤泥而不染,組織的紀律你應該清楚。”
商人說着,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緊緊盯着程友嘉。
“老吳,你誤會了。”
本來臉色冷峻的程友嘉此刻竟然有些羞澀,難得老臉一紅,輕嗅了嗅衣服,随即嚴肅道:“我找到雅琴了。”
“雅琴?在哪裏?”老吳聽了這話突然神色激動的站了起來。
雅琴,林雅琴是他們戰友的女兒,十年前因爲戰亂走失,那個時候她隻有7歲。
戰友犧牲前念念不忘的就是這個唯一的女兒,可組織上想盡了辦法,一直沒有林雅琴的消息,不想這個時候竟然又有消息了。
“書寓。”
程友嘉恨聲道,随即安撫老友:“放心,我已經在想辦法營救,我畢竟在特務處,披着這層皮,多少方便點。”
“那就好,那就好,組織上雖然經費有限,不能給你提供幫助,但人手還是有的。”
程友嘉似乎不願多談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
“你要的磺胺我打聽到了,最近黑市上有人傳出消息,到時候我會想辦法。“
雖然知道程友嘉行事不易,但磺胺畢竟是救命的東西,老吳還是咬牙道:“要快。”
“知道了。”程友嘉冷峻應了一聲,起身離去。
第二天一早,雖然休假,但張義還是早早起來,在屋内活動了下身體,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掐着點走了出去。
“林先生,這麽早?”
張義笑眯眯地招呼了一聲。
林有才一身長衫,提着一個公文包,扶了扶眼鏡,略顯詫異道:
“是張先生吧,早就聽鄰居說隔壁新來一個青年才俊,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都是鄰居,以後可要多來往才行。”
“哈哈,小弟初到金陵,囊中羞澀,這幾天都在忙着找工作,等我找到工作,下了薪水,一定請林先生好好喝上一杯。”
“好說好說,工作要看緣分,不過張先生一表人才,相信很快就會找到工作的。”
“借你吉言。林先生這麽早就去學校?”
“今天我值班,要去早一點,我先走了,再聚。”
說着林有才快步走出巷子,攔下一輛人力車遠去。
張義眯了眯眼睛,重新返回房間,布置一番,再次離去。
他今天的主要任務是暗中調查王德發,秘密将其除去。
坐上人力車繞到商業街,買了衣服等物什,又找了一家旅館,喬裝打扮後,張義出現在王德發經常活動的太原路附近。
簡單搜尋後,果然發現了王德發,此刻正坐在車轅上吃着包子。
和執行任務時不同,這個時候張義才才有時間細細打量王德發。
三十多看上去有四十歲,頭戴一頂小氈帽,滿臉皺紋。
但身體格外壯實,兩隻抓着車把的手像鷹爪一樣,幹枯而粗糙。
他的衣服很簡樸,白色的汗巾罷了,灰色的褲子上還有一塊補丁,腳上穿着一雙“千層底”布鞋。
看到生意上門,王德發囫囵吞棗地将包子塞入嘴中,麻利地上前道:“先生去哪裏?”
張義今天一身合體的西服,戴着墨鏡,手提公文包,王德發顯然認不出此人就是昨天和自己搶生意的小癟三。
“新光紙廠”
張義報出一個城郊的地名,看見王德發微微遲疑,甩出一張五元的鈔票,冷哼一聲,“少不了你的錢,快點,我趕着簽合同呢。”
“好的,先生,您坐好。”
知道遇到狗大戶了,他拉一回車不過一角兩角錢,一塊錢都可以買10多斤大米了,5斤豬肉了,五塊錢可謂“巨款”了。
王德發爽快的答應,新光紙廠雖遠,但是跑上一回,等于他幾天的收入了。
“盡量快點。”張義假裝焦急催促。
“放心吧,咱老王的車又快又穩,在這一塊可是出名的。”
“你的演技更出名!”
張義冷笑一聲,這厮也不知道本來就是做這行的還是投靠特高課後才半路出家,但人家确實将黃包車夫演的惟妙惟肖。
一路無話,看着車出城後,人煙稀少,路過一處小河,張義讓車停了下來。
“先生,你.?“
“撒泡尿。”
張義随口應付,假裝着急,在王德發離開車轅的瞬間從公文包中拔出手槍。
因爲身着單衣,以防露出破綻,張義将上膛的槍支放在了公文包中。
“先生.不.大爺,小的隻是.”
“撲通”一聲,王德發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但張義冷笑一聲,這厮看似已經被吓破了膽子,但鷹爪一樣的大手卻做出随時反撲的動作,因此他毫不留情,開槍的瞬間道:“烏鴉,你暴露了。”
“砰”一槍,直接擊中王德發頭顱,對方眼中透出兇狠和濃濃的不可置信。
“砰”
張義又對着其胸口開了一槍,直到王德發一動不動,才上前摸了摸對方脖頸,帶上手套搜身,最後一腳将其踹到河溝裏。
看着遠處驚飛的野鳥和模糊望過來的人群,張義扯下一把蒿草,倒退着将軟土上的腳印清除,才不慌不忙地離去。
他的下一個目标是林有才,當然前提是向那位已經暴露身份的王乃器校長示警。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