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世民等人徹夜長談。
第二天。
雖然說郭昕有着雄心壯志,但是到底年齡也不小了,李世民就幹脆讓他和自己坐鎮後方,上戰場的則是玄甲軍。
由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等人帶隊,直指北庭。
北庭本來就淪陷沒有多久,這一下可以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北庭就成功收複。
收複當天,蕭然特意回了一趟醫院,将這件喜事告訴給了還在住院的老兵。
一個個白發蒼蒼的老兵,振臂高呼。
看着自己面前這群魔亂舞一樣的場面,蕭然無奈扶額。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老兵們瞬間息了聲音,縮了縮脖子。
他們這麽多年戍守邊關,早就習慣了大嗓門的吆喝,再加上對這醫院也不熟悉,哪怕是說了讓他們小點聲,一旦情緒激動的話,就有點控制不住。
蕭然走過去打開門,就看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站在門口。
看他的臉色倒是沒有生氣的迹象,但是蕭然很慚愧。
“不好意思啊,趙醫生,這,他們有點激動。”
趙醫生笑了笑,說道:“沒事,下次注意,我是過來看看病人的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要是差不多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蕭然連忙側身讓人進來,在趙醫生給老兵們檢查的時候,還問道:“他們年齡都不小了,是不是多住院觀察一陣比較好?”
趙醫生笑了笑,說道:“他們的身子骨可比同齡人健康多了。”
說完,他還上下打量了蕭然一番,然後說道:“說不定你都比不上他們。”
蕭然有些尴尬的笑了兩聲,沒接話。
倒不是說這些老兵的身體素質強到逆天,實在是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鍛煉的,全是脆皮。
檢查完之後,趙醫生就說道:“這個病房,還有65号和66号病房的人都可以出院了,你去辦一下出院手續吧。”
蕭然連忙點頭,然後就開始了一番忙碌。
等到蕭然帶着這些老兵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郭昕見他們出現,瞬間就紅了眼眶。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兵回來了,無疑讓郭昕心中的大石頭消散了不少,在老兵口中得知,他們送去的那些人一個都沒事的時候,郭昕更是開心。
不過開心過後,他有些心痛的說道:“若是能早一點,是不是就不會”
是不是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是不是那些老弟兄就不會離開了?
看出來郭昕眼中的悲痛,蕭然湊上前說道:“誰又能知道這一切不是命中注定呢?我們能有這樣的緣分就已經很難得了。”
郭昕笑着看向蕭然,說道:“想不到老頭子我竟然還不及你一個小輩看的通透。”
蕭然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嘿嘿一笑。
很快的,老兵陸續出院,而對抗吐蕃的戰争也進入到了尾聲,如今河西已經收複,隴右也差不多了。
吐蕃那邊本來派兵二萬入侵大唐清溪關,一萬攻東蠻,但他們在清溪關的戰鬥結果并不是很好,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目的。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等人率兵接連拿下北庭和河西,随後兩方人馬彙合,全力攻向隴右。
吐蕃倒也不是沒有派兵增援過,但是他們哪裏想得到,他們如今對上的是玄甲軍呢?
眼看隴右收複在即,郭昕十分激動,多少年了,他總算能回去了!
而蕭然此時卻正在和李世民讨論唐德宗李适。
蕭然說道:“咱們沒辦法直接帶着郭老将軍和老兵們回到大唐,所以隻能等隴右也攻下來之後,咱們再走回去。
李世民點點頭,“這倒不是什麽問題,雖說這裏沒有馬匹,但是貞觀可不缺這些。”
随後,李世民又問道:“這李适如何?”說完,還沒等蕭然回答,他就自顧自的說道:“怕是不如何吧。”
蕭然有些疑惑,“爲什麽這麽說?”
李世民解釋道:“不然郭老将軍和這些安西軍又怎會隻有嘉獎而無兵力支援呢?”
蕭然歎息一聲,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李适也是沒辦法,在他繼位之初的時候,任用崔佑甫爲相,爲政清簡,頗有一番中興氣象。”
“後來崔佑甫生病,于是推薦楊炎爲相,不久,崔祐甫患病去世,另一位宰相喬琳也被免職,楊炎得以獨攬大權。”
“這楊炎提出了兩稅法,确實是爲百姓謀取了好處,但是他生性狹隘,以私害公。”
李世民問道:“這話是怎麽說的?”
蕭然解釋道:“楊炎早年依附宰相元載,對元載感恩戴德,尤其敵視那些曾經參與處置元載一案、進而使自己也受到牽連被貶的人,因此陷害了不少人。”
“不過最過分的還不是楊炎,畢竟他雖有缺陷,但也并非黑心之人,起碼他還知道爲着百姓着想,可盧杞就不一樣了,他爲官期間迎合聖意,嫉妒賢能,黨同伐異,将顔真卿等人全部害死。”
“爲籌集軍饷,實行括率、增收房屋間架稅、設立除陌稅,實施後市場商人壟斷買賣權,國家收入減半,廣泛引起民憤。”
李世民的耳朵裏面現在隻有兩句話,那就是“将顔真卿害死”還有“國家收入減半”。
氣憤的李世民一拍桌子,“他怎麽敢的!李适竟然重用這樣的人,他莫非是被蒙住了眼睛不成?!”
蕭然說道:“要說李适有什麽大毛病吧,還真不是,于封建這一套,他不信鬼神,于享樂這一說,他在這個時候還真就稱得上勤奮。”
“就是有的時候想事情可能比較簡單,比如藩鎮的問題,李适想要削藩,其實沒有問題,藩鎮畢竟是一個很嚴重的隐患,但是他在削藩過程中,利用藩鎮打藩鎮,導緻了參與朝廷削藩戰役的諸多節度使的不滿。”
“于是就有節度使稱王了,還不止一個,最後李适被趕出長安,而到這個時候,才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說到這的時候,外面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蕭然走過去一看,竟然是郭昕。
“郭老将軍怎麽來了?”
郭昕有些疑惑的說道:“伱們這是在談論什麽國事?”
說完,他可能覺得自己不該問,于是便說起自己來。
“哦,我過來是請太宗皇帝陛下去用膳的。”
李世民說道:“你們吃就是,朕還有些事情,就先不吃了。”
郭昕知道自己打擾到了他和蕭然的談話,于是也不多說,轉身就要走。
但是李世民轉念一想,将郭昕給攔了下來。
“郭老将軍留步。”李世民說道。
郭昕轉過身來,“太宗皇帝陛下可是還有什麽事?”
李世民說道:“剛才蕭然正給朕講現在的皇帝李适呢,你也過來聽一聽?”
郭昕雙眼一亮,他當然要聽!
他們與世隔絕這麽多年,對外面的消息一點都不知道,甚至如果不是在建中二年的時候平時送了消息出去,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外面的皇帝已經換了一個了。
見郭昕坐了下來,蕭然便繼續說道:“李适被反叛的節度使趕出長安,逃往奉天,後依靠宰相李泌、大将李晟、渾瑊等人平亂。”
“但是等他再回到長安的時候,他就變了,本來的李适政治清明,嚴禁宦官幹政,但是從這次之後,他就開始委任親信宦官爲禁軍統帥,并且之前要削藩的雄心壯志也沒了,反倒是對藩鎮多事姑息。”
說着,蕭然看向郭昕,說道:“當時你們送消息出去的時候,正是李适削藩的時候,所以他是真的無能爲力。”
郭昕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倒是并不怪李适,畢竟他是個忠臣,忠于大唐的臣子,所以對李适的決定,他并不會怨恨,不然也不會鑄造“建中通寶”錢了,他怨恨的,一直都是吐蕃人。
李世民敲了敲桌子,“你繼續說。”
蕭然便點頭繼續說道:“等到了貞元年間的時候,唐與吐蕃的戰争日益激烈,朝廷财政用度亦日益窘迫,于是李适以進奉、宣索、宮市等手段大肆斂财。”
“要知道,這個時候大唐可以說是天災頻發,百姓苦不堪言,李适的行爲更是爲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
李世民聽了之後,當下就要發火,但是他餘光一見郭昕也在,就隻能先忍住了自己的火氣。
好在蕭然下一刻就說道:“不過李适也沒有真的不顧百姓死活,他在斂财的同時,亦多次赈災免稅以安民心。又出兵收複了各個州。”
李世民沉默了一會,問道:“你覺得這個李适,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蕭然想了想,說道:“其實要我看來,他确實不是英明神武的皇帝,但是也不差,他後來做的事情更多的是被逼的沒辦法。”
“削藩肯定是削不了了,甚至他都被趕出長安了,那損失的錢财更是不計其數,所以等他回來之後,對于藩鎮的問題也隻能先放下。”
“經曆了戰亂,國庫空虛,而這個時候吐蕃又趁機攻打,李适總不能不管,可他要管,那就得拿錢,但他沒有,那就隻能從百姓那裏拿。”
李世民之前的火氣笑了不少,但他還是問道:“這麽說,李适搜刮來的錢财,他自己倒是沒有享受到?”
蕭然說道:“差不多吧,要說一點沒用那是假的,但是我覺得,他是真的沒辦法才那麽做的。”
李世民點點頭,“朕信你,看來這李适也還算不錯了。”
蕭然贊同道:“那确實,用藩鎮打藩鎮,确實是他的失誤,但是人無完人,至于他後期重用宦官的事情,這對他自己時期倒是沒有産生太過不好的影響,就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導緻後面的皇帝也這麽幹,搞出了宦官專政的場面,甚至皇帝被宦官殺死的事情。”
李世民冷哼一聲,說道:“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和李适有什麽幹系!同樣都是重用宦官,李适身上卻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隻能說他們不如李适!”
說完,李世民看向郭昕,問道:“郭老将軍覺得呢?”
郭昕笑着說道:“臣覺得太宗皇帝陛下說的有理。”
李世民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後神情溫和的說道:“朕是敬佩郭老将軍的,郭老将軍對着朕大可不必如此,有什麽就說什麽便是,朕可不是因爲勸谏就會生氣的人。”
郭昕說道:“老臣自然知曉太宗皇帝陛下是善于納谏之人,不然也不會容得下魏征魏丞相直言勸谏,隻不過老臣說的是心裏話。”
李世民聽别人說自己善于納谏,那肯定是高興啊!
這可是代表着對他的肯定!
于是李世民決定,等自己回去之後對魏征還是好一點吧,起碼不管他叫羊鼻公了。
看着李世民高興的樣子,蕭然偷偷的沖着郭昕比了個大拇指。
雖然郭昕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從蕭然的表情中也能看的出來,應該是表示贊揚。
郭昕眉頭一挑,依舊是面帶笑意,他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自然知道人情世故。
李世民高興過後,便說道:“今日都早些休息吧,明日就啓程回長安!”
一夜過後。
蕭然特意起了個早,結果等他出去的時候,就見安西老兵們已經站在院子裏了。
見蕭然過來,一個個都沖着他招手。
這一段時間,蕭然和那些受傷的老兵們相處的時間可不少,再加上蕭然可以說是救了他們的命,所以他們對蕭然自然十分親近。
再加上他們都是沒有孩子的,減了蕭然就跟看見了自己的小輩一樣。
蕭然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笑着問道:“你們怎麽起的這麽早?”
一個老兵說道:“這麽多年了,終于能回去了,我們可睡不着啊,哈哈哈!”
“是啊是啊。”
“咱們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要知道,之前李适可是給他們都升了官的,現在他們又堅守這麽長時間,回去之後沒有嘉獎也說不過去啊!
蕭然笑着說道:“可不就是苦盡甘來嘛!以後就在長安享享福吧!”
老兵們的笑聲一頓,然後搖了搖頭。
“以後啊,還是要回來的。”一個老兵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