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渡幽河旁,沈清洛看到了滅道樹,樹葉甫一落下,便化成可使人永墜迷障的虛影。
那時她隻覺詭異莫測,如今親眼得見悟道樹,又是另一番感想。
可用神秘古樸、玄妙無窮八字形容。
看得時間久了,心内油然而生一種臣服感。
這一想法出現的瞬間,沈清洛悚然一驚,立刻回神,移開視線。
修行一途,對強大的存在可以心生敬畏,但絕不可臣服,一旦如此,一身銳氣将被消磨殆盡。
到那時,将失去勇往直前之心,在這充滿未知的修道途上根本走不遠。
原本打算參悟的悟道樹葉此刻仍舊握于掌心,沈清洛調整心緒後,開始仔細觀察葉片紋路。
不多時,重新擡頭看向前方,視線落在參天古樹的衆多樹葉上。
這一次,心有準備下,再未生出任何臣服之感,已能用平靜的心态看待這株與天地同壽的古樹。
随着時間漸長,沈清洛慢慢發現,每一片樹葉紋路皆不一樣。
悟道樹,所有樹葉加起來一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片,每當有樹葉落下,在那一瞬間,立刻便會有另一片生成,總數始終不變。
某一時刻,她忽然生出一個疑惑。
落下的樹葉,和重新生成的,紋路會相同嗎?
這個疑惑并未持續很久,當她将這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片樹葉全部查探結束後,得出結論,每落下一片,新生成的樹葉紋路并不相同。
隻因她沒有在樹上找到和握于手中的悟道樹葉相同的一片。
看了許久,沈清洛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落向右手掌心,接着緩緩閉上雙眸。
在冥想中,葉片上的紋路徹底‘活’了過來,組成一道道奇異的圖案。
這些圖案沈清洛以往并未見過,但不知爲何,就在此刻,自然浮現于腦海裏。
每組成一種,冥冥之中,便有一絲道蘊自周身形成。
整整八十一幅圖案之後,又出現了一種極爲特殊的篆文。
看着歪歪扭扭,很難辨認内容。
篆文不時變換着,數量極多。
好在修士有過目不忘之能,隻要看過一遍,往後皆能回憶起來。
沈清洛全神貫注,觀察着篆文變化。
這般不知過去多久,變換逐漸終止,篆文開始緩緩消失。
她收回心神,從冥想狀态脫離,一時間隻覺疲憊不已。
伸手揉了揉眉心,接着後知後覺的發現那枚悟道樹葉已然消失不見。
意識再次回籠,于這一刻徹底回到現實。
茫茫雲海散去,直入雲霄的悟道樹隐入虛空,識海内,屬于此樹的影子徹底消失。
沈清洛睜開雙眸,熟悉的屋舍進入視線中。
自身仍然盤坐于蒲團上,唯一的區别便是右手掌心沒了悟道樹葉。
稍稍感應一番,她驚訝的發現修爲在不知不覺間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掐指一算,竟又過去了兩年。
都說修道無歲月,沈清洛以往并無較深的感觸,而今經過參悟歸一玄光道法和悟道樹葉,有了切身體會。
沉浸在感悟中時,自身察覺不到時間流逝,有時明明隻覺過了一瞬,可在外界已是數個春秋。
此番參悟悟道樹葉,雖暫無道法掌握,但她有預感,隻要有朝一日,能将那些奇異圖案和篆文理解透徹,那麽自然會掌握又一門道法。
思及至此,她揮袖自蒲團上站起,走至屋外。
時值秋季,楓葉遍地,秋意漫灑蒼穹。
過了一會,東邊出現一抹魚肚白,朝霞升起,此刻的天空,望去猶如一幅墨畫。
遠處,青鸾見自家主人出關,撲騰着雙翅頃刻飛至眼前。
沈清洛望着它,思緒逐漸飄遠。
來到這片世外桃源已整整六年,不知外界是何情況。
她準備出去走走,去蓮悅城中看看師父。
幾年過去,師父特意令城主府衆人散布給道一宗修士的假消息時效性早過,就算她如今出現在城中,也合情合理。
來到世外桃源入口,穿過瀑布,去到外頭。
取出破陣鼓,靈力運轉之下,以鼓槌敲響鼓面七次,籠罩在四周的雲霧頃刻散開。
去路顯現,沈清洛揮袖收起破陣鼓,一路飛遁,前往蓮悅城。
城主府内,雲華心有所覺,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待再次出現,已位于城池上空。
看着遠處疾馳而來的徒弟,見其修爲突破,雲華面上露出了笑意。
前後不過須臾,遁光散去,一襲玄衣,氣質出塵的少女朝她盈盈一拜。
雲華虛手一托,帶起一股靈力,止住少女行禮之身,笑吟吟道:“你我師徒,不必多禮。”
沈清洛笑容滿面,颔首應是,師徒二人回到城主府,一番叙舊後,雲華提起了當年之事。
“道一宗前來打探消息的人去往素合洲後,和萬鬼宗修士起了沖突,發生大戰,因他們沒有表露身份,所以萬鬼宗修士全部下了死手。
雙方皆有傷亡,道一宗隕落了二十幾人,修爲皆在金丹和元嬰境界,此宗宗主溫長武得知情況後震怒,派出渡劫前往素合洲,想要就此将萬鬼宗覆滅。
然而魔門因常年式微的緣故,十三派同氣連枝,實力排行第一的天絕宗裏同樣有渡劫存在。
知曉道一宗意圖後,直接出手,聯合所有魔門,布下大陣,困住了此宗派去的渡劫,并将之重傷。
魔門縱使式微,但若整體擰成一股,道一宗必須全力出手,才可将之全部覆滅,而且在此過程中,還會遭到不小的反噬。
也因此,溫長武放棄了原先的打算,萬鬼宗沒有覆滅,魔門十三派至今安然無恙。”
聽到這,沈清洛思索片刻,斟酌着詢問:“師父,那些金丹和元嬰之所以會去素合洲,是爲了打探弟子的消息,道一宗宗主知道此事嗎?若是知道,那麽那些人最開始離宗,是受這位宗主派遣,還是慕容雪師父吩咐的?”
雲華直言:“據我所知,溫長武事先并不知此事,因爲後來此宗傳出消息,說溫長武下令,将慕容雪罰入宗門禁地,面壁思過十年。
對外的說法是,慕容雪因一己私事,連累同宗長輩喪命。
而此女的師父墨離,懲罰更重,因爲那些人正是他派出去的,直接被溫長武罰入禁靈冰牢,在裏面待滿一百年才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