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還時時刻刻想回北域找大和尚叔叔叙舊呢,就不愛擱那小家裏呆着,山上多自在啊。包袱款款收拾妥當,趁着夜黑風高摸出門,蘇三歲出來追她,倆人一塊滾溝裏去,雙方還互毆一場……
這黑曆史,說起來能有三天三夜,簡直不堪回首。
霍氏她知道個P,她什麽都不知,就曉得這閨女白生了,給别人養去了。
人跟人之間的感情,那就是一點點培養出來的。
就她這樣毫無情感的實驗體,慢慢也感受到,古代小老百姓的日子太艱苦了,确實不容易。
玉琳琅對着書冊發了會兒呆,起身向外走,就聽草原人在下面甲闆上叫喚,“小姐,我們也過去看看。”
“這要等到啥時候啊?”
等啊等的,都快等到大中午了,再怎麽磨叽也該有個什麽說法了吧。
這眼瞅着後面聚集的船也越來越多,草原人越發心浮氣躁。
西川公主此時倒是沉得住氣,“先别忙,你們水性又不好,打算怎麽過去?”
“小姐,我們也能跳過去。”草原人甩甩胳膊。
方才瞧那倆丫頭過去的相當容易,他們草原人難不成還能輸給倆中原丫頭?
“行了。”耶律歆被幾人吵得頭疼,仰頭看向走上天台吹風的玉琳琅,“世子妃,我們要不再派人去前面打聽打聽?”
總堵在這前不前後不後,終究不是個事兒。
都堵四五個時辰了,難不成又得堵到天黑繼續留這過夜?
玉琳琅垂眸看她一眼,剛要說話就聽前頭傳來鑼響。
堵在前頭大大小小的船隻開始緩慢移動了。
“姑娘我再過去瞅瞅。”九斤喊了一聲,臨空飛步躍到前頭那艘船篷上,再倆起落,人已漸行漸遠。
前頭小船艙裏跑出一家男男女女,仰着脖子看船篷,又扭頭朝他們方向望來。
待九斤飛回來依然落在那船篷上時,耶律歆瞧見小丫頭跟那家人似乎嘀咕了幾句,停頓好一會兒,等的他們心裏着急這才飛回樓船甲闆。
“怎麽樣了?能不能順利過去了?”耶律歆帶着幾個草原人迎上去。
人小丫頭壓根不搭理她,目光穿過他們幾人,瞧向正從樓梯下來的自家主子。
玉琳琅一行人走來,幾個壯碩草原人心中再怎麽不情願,也隻能乖乖朝兩旁讓。
他們中原人喜歡練什麽輕功,這小丫頭是挺厲害,不過也就是比人家厲害些會那種花裏花哨的輕功罷了,說到正經氣力,未必能比得過他們草原人。
九斤兩步走到玉琳琅面前,“姑娘,官差用了些強制手段,把那些沒通過的船隻都往回趕了。”
“前面通暢了,估計很快就能輪到咱們蓋印。”
玉琳琅點點頭,似乎并無什麽意外。
沐風問道,“小九小九,那被趕走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九斤面色沉凝,“大多都是逃難過來的人,沒有路引、戶籍冊的都會被拒。”
八兩愕然,“都,逃難了,着急忙慌誰還收拾那東西。”
“如果是全村一起逃過來,有裏長、保正的手書倒還可以商量。”九斤忍不住歎氣,“人太多了。”
她說到這忍不住又長長一歎,“這裏的差役其實态度還行,就說城裏沒法容納那麽多人,所以必須統一立好規矩,不然放進去大批難民,城裏也容易出亂子。”
“過去還得登記臨時造冊,所以時間比較久一點。”九斤搖了搖頭,沒精打采道,“我瞅着那些逃過來的人,都……唉都快造的不成樣了。”
“他們說平江港已經收緊不開放,沿途都布置了水防不得随意靠近。咱們這些得到放行的船,就得在下一個漁村碼頭上岸,改走陸路。然後統一到平江府東門排隊入城。”
“聽說……北門南門西門三道大門,包括四個偏門都已經不給進人了。唉總之,隻能聽他們統一安排,不然就打道回府,從哪來回哪去。”
玉琳琅和沐昭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一絲不妙之感。
就算沿途來不少難民,也不至于把平江府給吓成這樣,這麽大一個州府,突然如此戒嚴,其中肯定還有别的原因。
草原人忽然問道,“你剛才跟那家人聊什麽聊這麽久?”
這質問的口氣,九斤斜斜瞟他一眼,想也不想回道,“關你屁事?”
八兩忍着笑,拉過小丫頭就往後走,“姑娘,咱們飯菜蒸好了,先用膳吧。”
玉琳琅點點頭,也沒搭理那幾個氣沖鬥牛的草原人,與沐昭一行回到二樓。
衆人心情沉悶,午膳是一頓簡簡單單的鹹肉焖飯,一人一碗隔夜雞湯,囫囵一頓就算完事。
所有人心裏都十分清楚,比起他們這頓看起來相當糙的午飯,外面那些船上的災民,大多都在忍饑挨餓,或隻能啃幾口幹花花的幹糧。
船又開始動了,草原人在吃饅頭配玉米面疙瘩湯,饅頭堵了嘴沒再逼逼!
比起前兩日至少還有個葷菜,今兒這頓簡直敷衍透了。
而且頓頓玉米面疙瘩湯,連油腥味都聞不着,真不曉得中原人怎能長此以往循環往複吃下去。
想想還是他們草原好啊,大口燒酒大塊羊肉,比這頓頓饅頭玉米糊糊可好食多了!
草原人差不多吃完那當口,他們的樓船總算挨近碼頭。
前頭那艘篷船突然傳來陣陣哭鬧,兵士們正一臉麻木驅逐他們離開。
九斤走到玉琳琅身邊,“那幾家也是逃難過來的,方才攔住我問了具體情況。沒路引也沒帶戶籍冊,可能是想過去碰碰運氣,可惜還是通不過。”
玉琳琅這邊自然很是順利,戰少煌出示一塊腰牌,把當值的驚了一跳,看都沒敢多看兩眼立馬放行過去。
樓船從水防線内轉道,行老遠還能聽到各家各樣的哭聲喊聲。
草原人也有點發愁,找上玉琳琅說,“可不是我們欠錢不還,如今都亂套了。平江港靠不了岸,我們就聯系不上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