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啊,您這是要作甚?”
“我要去蘇家找她問清楚。”
趙嬷嬷頓時露出一臉苦瓜相,苦口婆心勸道,“夫人呐,咱這突然上門又沒拜貼,多半是要被人拒之門外的啊。而且您這身子,也經不起來回颠簸受氣。”
老婆子說的還比較委婉,其實她想說的是,咱還是别上門自取其辱了,您突然跑上門,說不定連玉狐大人的面兒都未能瞧見分毫。
“不行,她大鬧朝堂,還公然違抗聖人旨意,簡直就是,就是……”她本想說,簡直就是把他們玉府架起來烤。
随即一想,玉琳琅那丫頭早就遷出玉府,嚴格來說已與他們玉家毫無關系了。
霍錦繡一時愣住,傻傻坐在床畔半晌發不出聲。
沒過多久,她又吧嗒吧嗒掉起眼淚,“嬷嬷,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呢?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如今卻待我跟仇人似的。”
哭着哭着不禁越發傷心難受。
趙嬷嬷摟着自家夫人,跟着抹眼淚勸道,“夫人,咱不傷心了,以前的事都讓它過去。咱好好養好身子,您膝下還有大公子啊,往後有大把的好日子過呢。”
霍錦繡哭着連連搖頭,“可爲什麽要形同陌路呢?我這心裏揪着難受啊。”
玉守道皺眉看着女人痛哭流涕,心裏莫名湧上一絲煩躁。
女人形銷骨立的一張臉上,挂着兩行淚泡毫無美感,玉守道忽然不想再看,轉頭大步向外走,“行了,好好伺候夫人喝藥休息,别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霍錦繡哭了一通,用帕子擤着鼻涕,“嬷嬷,大皇子府送來的帖子,是不是說後日舉辦遊園會?”
趙嬷嬷一愣,忙小聲勸說道,“夫人,您身子不好也吹不得風,還是莫要去那什麽遊園會受罪了。”
“一群人鬧鬧騰騰,吃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的,不适合現在的您啊。”
“不我要去。”霍氏斬釘截鐵,“玉琳琅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我敢打包票,她一定會去。”
“夫人啊。”
“有些話我要當面跟她掰扯清楚,不然我一輩子都不甘心的。”
趙嬷嬷苦兮兮耷拉下嘴角,小小聲勸着,“您要跟她掰扯什麽呢?”
“天底下就沒那麽狠心的女兒。”霍氏咬牙切齒罵道,“就算當娘的犯了點錯,是不是就永遠過不去了?”
“沒我哪來的她?我辛辛苦苦把她生下來還有錯了?她如今要這麽戳我心窩子,氣我怨我到如此地步?”
趙嬷嬷紅着眼眶幫她掖了掖衣角,“夫人,老奴建議您還是别去了。”
倆母女感情都惡化到這種境地了,再說什麽也挽救不了。
“去,我要當面問問清楚。”霍錦繡越說越來氣,越覺得自己憋悶的不行,“爲何打回家那日起就欺騙我隐瞞我,什麽事都不跟我說。”
“若非她自己改頭換面事事瞞住我,我們又豈會走到至今這一步。”
趙嬷嬷有苦說不出來,知道自家夫人性子擰巴,決定的事那肯定是八匹馬都拽不回來。
她隻能暗暗擔憂,隔天将遊園會一事偷偷告知大少爺知曉。
本想着大少爺冷靜自持,定能幫着好好勸一勸夫人莫再自尋苦惱,把身子作的更糟。
豈料,玉博彥卻道:“那我陪母親一塊去吧。”
都魔怔了啊,趙嬷嬷在心底暗暗悲呼。
——
玉琳琅當然不曉得霍氏這邊要找她來掰扯。
即便知道也無懼的,反正她不欠霍錦繡任何東西。
一早被七錢扒拉起床,梳了個幹淨清爽的發髻。
選發飾時,倆小丫頭看着滿桌珠翠,各式簪子、發钗,叽叽喳喳起了争執。
玉琳琅趕緊把她的隐形武器碧玉竹往頭上一插,“好,就這樣!給我來一碗面,吃完走人。”
“姑娘,這樣也太素了,今日可是去大皇子府赴宴。”
“宴會上各色花朵争奇鬥豔呢,我又不跟她們攀比,人家也不會看我,沒事沒事。”
八兩無語,“您确定人家不看你?”
“當然。”玉琳琅頗爲自信昂起腦袋,“我一天天跟他們在朝上吵架,恨不得打上兩拳。放心,誰有那個閑心看你家姑娘我?今日與會的千金小姐必然不少,個個溫柔似水明眸皓睐,沒人看我的。”
七錢八兩好說歹說,最後再給姑娘那發髻上繞了兩圈翠色絲帶,選了款淺翠衣衫換上,往鏡前一站。
衣衫飄擺,發帶在發間若隐若現,另一端墜在腦後,随風徐徐。
眼波顧盼流轉間,倆丫頭都看呆了,神思都跟着微微恍惚了下。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配飾與衣物,穿在自家姑娘身上,就跟九天神女下凡似的,也太好看了。
玉琳琅迅速解決完一碗面條,高高興興出了門。
馬車早在正門口等着了,九斤抱着燒火棍站在車旁,沖她露齒一笑,“二公子先走一步說是要去接大公子。姑娘,咱上車吧。”
“大哥回來了?”玉琳琅神色愉悅,“那我們……”
“玉狐大人。”一道溫溫柔柔頗有些耳熟的聲音,自身後揚起。
玉琳琅轉頭一看,隻見隔壁柳家出來一名身材袅娜的妙齡女子,還蠻知趣地沖她彎身行了一禮。
“她誰啊?”玉琳琅低聲問九斤。
後者抽了抽嘴角,“咳,姑娘忘了麽?您還說,以後回回見她,都要跟人家對兩句詩呢。”
“噢!”玉琳琅恍然大悟,“就那……柳亦如的庶妹是吧?叫什麽名字來着?”
“柳二小姐柳亦思。”
“哦對對。”玉琳琅連連點頭,笑眯眯看向柳亦思,“二小姐這是……又打算跟我對對詩了?”
柳亦思面色漲得通紅,“玉狐大人,還請莫要說笑。”
她神色尴尬看她一眼,硬着頭皮道,“小女子想問下大人,長姐今日可會去赴宴?”
“應該會吧。”柳亦如那京城小報從地上轉地下,哪有話題她肯定往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