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雇去驚鴻閣的,趁着送菜途中敲暈人家婢子,下了毒親自端給周書生,供詞單子都已畫押還有啥好說的。”
“人稱江湖毒蜘蛛,會易容,是你混江湖的大哥給找來的。用毒手段還頗爲厲害,我若晚去一步,周書生小命就沒了。”
“至于你給付毒蜘蛛的訂金五百兩,也從那人身上一并搜出。”
鄭光頗爲吃驚,下意識低頭去看癱坐在地的肖姨娘,“大人所言是不是真的?”
他怎麽都沒法将眼前溫溫柔柔的婦人,與那窮兇極惡的江湖中人聯系起來。
不能吧!
“婉娘,你告訴大人這一切都是假的。”什麽毒蜘蛛,什麽下毒?鄭光怎感覺聽不大懂呢?
他一個正經朝官,江湖紛争距離他太過遙遠,什麽刀光劍影下毒之類的事,平時幾乎都是從話本子上看的。
肖姨娘怔忪表情讓他心裏莫名有些慌。
看她傻愣坐地上不動,鄭光連忙朝玉琳琅拱手緻歉,“玉狐大人,這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吧?
玉琳琅朝他瞟了一眼,“或許吧,所以得帶回去當面對峙問問清楚。是不是她派人雇的,單憑對方一面之詞定然不行,我們會繼續查證。”
“鄭大人你放心好了,但凡她沒幹過的事,我們也絕不會栽到她頭上。”
“不行!”鄭曼音神色難看走上前,擡手攔在肖姨娘面前,“我娘一個内宅婦人,她知道什麽?又怎會認識江湖上什麽毒什麽蜘蛛?”
“大人,您也說不能單憑别人一家之言就定我娘的罪,既然暫時無法确定,又怎能将我娘帶回衙門,毀她名聲?”
肖姨娘捂着臉唔唔痛哭。
玉琳琅斜鄭曼音一眼,“鄭小姐,任你巧舌如簧也沒任何用。如今既有人明确指證肖姨娘雇兇殺人,按照大齊律,衙門有權将嫌疑人帶回府衙審問清楚。”
言罷,玉琳琅懶得跟他們繼續廢話,一擺手,“帶走!把肖姨娘身邊丫鬟仆役一并請去衙門一一問話。”
府衙侍衛便走上前來,肖姨娘劇烈掙紮滿面抗拒,“别碰我,别拿你們的髒手碰我。老爺,老爺救我,老爺!”
“玉狐大人,您不要太過分了!”鄭光氣得整張臉發青。
哪有人對自己的同僚這般不客氣的?
一般不都在府中問問情況即可,何必小事化大還要押去衙門再問話?
玉琳琅有點不耐煩了,盯着鄭光眉頭微蹙,“鄭大人,你這是……想一意孤行,阻攔本官辦案?”
“鄭某并非此意。”
“沒這意思就趕緊閃開,别磨磨唧唧啰嗦不清的,是或不是,衙門審完會給你們明确說法。”
玉琳琅擡手一揮,大聲道,“帶走!誰再敢阻攔辦案,一并鎖了押回去!”
鄭光面色烏青立在一旁,哪還敢再上前阻攔玉琳琅他們。
最終隻能眼睜睜望着京兆府差役們将哭哭啼啼的姨娘,連同一些小厮丫頭們全都帶走。
年岫雲心中暢快不已,拍拍女兒的手,“我們也走。”
“站住。”鄭老太太大吼一聲,哪還顧得上體面什麽,現在隻覺氣難順恨難平,盯着年岫雲怒道,“你想滾就滾,但大姑娘必須留下。那是我鄭家孩子,憑什麽讓你帶走?”
老太一擺手,頓時有十幾個家丁仆人圍上前來,攔着不讓鄭曼婷離開。
“嘿這老太婆。是想找架打吧?”蘇夫人一瞧老太那樣就樂了。
“小七小八,看誰敢動手,就給本夫人一路打出去。有什麽事本夫人全兜着!”
“是!夫人。”七錢八兩重重點頭。
“蘇夫人你别太過分了。”鄭老太太氣得伸手直捂胸口,“這是我鄭府家事,容不得他人插手過問。”
“哪是什麽家事?都和離了,您老忘性這麽大?才一會會的事就不記得了?和離就不是一家人,還有什麽可講的?”
“都愣着幹啥?嫁妝單子你們手裏都有,對照着把東西一并搬了吧,省得以後麻煩。”
蘇夫人擡手一揮,帶來的丫鬟仆婦們立刻拿着清單就去院裏搜刮東西,個個手腳麻利行動迅速,分明都是有些拳腳功夫在身的,并非普通丫頭仆人。
“你們,你們!!”鄭光目瞪口呆,簡直匪夷所思,不敢相信她們就這樣迫不及待自主行動了?
這到底是誰家啊,啊啊啊!
賓客們也都張着嘴,沒見過這等分家架勢的,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忍不住偷笑,有一點挺相似,望着鄭大人那眼裏全帶着戲谑之光。
鄭老夫人不堪打擊,一下暈了過去,陸夫人見狀忙好心叫喚,“诶呀,快來人啊,你家老太太心痛地暈倒了。趕快把老人擡回内室休息去吧,别瞧着這分家搬東西了,免得心碎欲死。”
這話說的,在場諸人紛紛抽了抽嘴角。
鄭曼音眸色恨恨瞪着自家長姐,從牙齒縫裏擠出一行字,“鄭曼婷,你到底是姓鄭的,你就任由你娘如此瞎胡鬧?”
鄭曼婷瞟她一眼淡淡說道,“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殺人犯姨娘吧。她若把那買兇殺人的罪名坐實了,鄭曼音,你覺得你自己還有前途與未來麽?”
“我現在離開你們鄭家,倒是剛好能跟殺人犯府邸劃清界限。你呢?就沒那麽幸運了。”
“你!”鄭曼音想伸手撓花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卻被身邊倆丫頭死死拽住拉了下去。
大庭廣衆之下,二小姐出手去打大小姐,那就真正沒啥活路了。
也就約莫一個多時辰左右,該搬該拿的全都擡走。
周蘭庭便拉着自家小弟,上前給鄭大人行了一禮,“鄭大人,多謝這段時間收留之情,學生也告辭了。”
鄭光仿佛渾身氣力都被抽光似的,隻傻呆呆望着年岫雲往外去的背影,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待年岫雲拉着女兒走出鄭府大門,深深吸了口氣,方才眼圈發紅看向蘇夫人她們,“小琴,阿蓉,這次真多虧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