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擡步往裏走。
玉琳琅的視線卻落在前方,桂樹下曲腿坐着一名六七歲光景的男孩,低着腦袋在畫本上塗塗畫畫。
大管事從他身旁走過時,他恍若未見,依然低着腦袋繼續塗畫。
而看大管事反應,似乎男孩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打那經過時腳步都未曾頓一下。
玉琳琅挑挑眉,信步上前來到桂樹下,歪着腦袋一瞧。
男孩跟塗鴉似的,畫闆上四四方方的紙被他畫的到處都是線條,乍一眼看去一團亂麻理不清分毫。
玉琳琅抱着雙手蹲到他身邊,“畫的不錯嘛。”
她伸手指指畫中間,“小鴨就一隻,是不是也太孤單了些。”
小男孩完全不搭理他,繼續沉浸在塗鴉世界,下筆線條又重又快。
靈鶴還當她看到什麽絕世名畫,湊趣一瞧,我滴個娘滿眼都是灰撲撲炭筆描出的歪七扭八黑線。
玉琳琅從兜裏掏出根果脯咬了口,又拿出兩條遞給小男孩,“吃麽?”
小孩好似完全沒聽到其他人說話,從始至終都未擡頭看一眼他們,繼續他的絕世大作。
人不理她玉琳琅也不氣餒,兀自吃完一條果脯,剩下的用幹淨樹葉墊着,放在桂樹底下。
“多畫兩隻鴨子,一隻太寂寞,三隻剛剛好,不會太吵還有個伴兒。”玉琳琅擡手摸摸男孩腦袋,起身離去。
靈鶴赤兔二人趕緊跟上去,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之态。
師爺笑着說,“讓大人見笑了,這孩子是夫人的小外甥,周書生的弟弟,自打來咱們府上從未說過話。夫人說他這是自小得的毛病,不會說話。”
玉琳琅斜他一眼,目光鄙視,“誰說他不會說話?隻是懶得同蠢人廢話而已。”
“人家好着呢,身體康健能寫能畫,筆觸鋒銳線條美觀,小小年紀就畫的如此之好,往後定是畫作大家。無需師爺你費心。”
師爺莫名被怼,有點意外,摸不準玉狐大人是何意。
待所有人入了内苑,桂樹下的小孩這才擡起頭來,一雙清澈的眸子盯着玉琳琅她們離去的方向,視線緩緩下移,落在那兩條彎彎的果脯上,眨了眨眼。
玉琳琅跟着管事進了小廳。
說是個小廳,其實特别寒碜。
地方不大,前面一張老舊紅木桌,擺了兩三把椅子。
他們一進門,蘇夫人第一個迎了過來,滿眼驚訝,“琅兒怎麽來了?”
陸夫人也笑着跟了過來,“诶呀琅兒也來了。”
玉琳琅給二人見禮,遂道,“母親,蓉姨,我們來找周蘭庭周公子問些話。”
周書生與鄭曼婷都頗爲激動走上前來。
一個道:“姨母,這位玉狐大人,就是那日在驚鴻閣救下外甥一命之人。”
另一個也道:“母親,玉狐大人就是方才我跟你們說的,把我們從虎狼之窩救出的姑娘。”
面色蠟黃一臉病容的鄭夫人,扶着一位老嬷嬷的手激動上前,若非蘇夫人一手阻攔,真要迎頭拜倒在地了。
玉琳琅忙伸手扶住這位鄭夫人,暗中打量一圈,見屋内主仆幾個都衣着樸素,頭上幾乎沒什麽配飾,可見日子難熬。
“琅兒,這位也是母親與你蓉姨的閨中密友,你喚她年姨即可。”蘇夫人一臉唏噓道,“你年姨常年身體不适,上回小宴沒來還以爲她老毛病又複發。今日一問才知是婷姐兒差點丢了,一連病了三天。”
鄭夫人用帕子抹着眼淚,“多虧玉狐大人救人迅速,否則我家婷姐兒……”
話說到一半,實在是痛苦的沒法繼續說下去。
陸夫人蘇夫人趕忙上前安慰她,直道婷姐兒福大命大決計不會有事。
蘇夫人快人快語忍不住埋怨,“你也不好,出這麽大的事,你藏着掖着還爲他着想呢?早點把事情告訴我們,也能盡快幫上你的忙。”
陸夫人歎息,“琅兒,你年姨打小就是個老實性子,這回得虧你将婷姐兒解救回來。”
還好鄭曼婷并無受到什麽實質傷害,否則……鄭夫人怕是得一起跟着去。
師爺眸光閃爍了下,笑着上前行禮,“見過夫人,老爺派我們前來輔助玉狐大人查案。”
鄭夫人神色淡淡掃了他一眼,看向周蘭庭吩咐,“蘭庭,你請玉狐大人去裏廳說話。”
周蘭庭行了一禮,轉身對玉琳琅道,“玉狐大人請,您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師爺剛想跟上去,就被靈鶴伸手攔住,“大人問話喜歡清淨,師爺且在這稍候片刻。”
師爺悻悻然縮回腳,尴尬一笑。
大管事笑着朝鄭夫人拱拱手,“夫人,老爺正在前院會客,若有所怠慢夫人的閨友還請見諒。”
夫人身旁的江嬷嬷嘲笑一聲,“瞧大管事這話說的,好像平時不宴客時,我家夫人屋中就能分到些好茶待客。得虧蘇夫人陸夫人大氣,從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茶不茶的真無所謂,那邊不來找事兒就已是千恩萬謝。”
大管事的臉色陣青陣白,有幾分下不來台。
鄭夫人緩緩喝着茶,淺淺一抿,笑,“上好的龍團勝雪,可惜沒有江南碧桂春的泉水相配,煮出來更勝一籌。”
“這有何難,此次來的匆忙,下回給你抱幾壇子過來,再叫上她們三,我們好好聚聚。”蘇夫人爽朗一笑。
陸夫人則歎道,“你呀,好好把身子将養好。等小琴忙完這陣,咱們幾個約着出去踏青。等入了秋天氣涼爽,正是出去遊玩的好時節。”
鄭夫人眸中含淚淺淺一笑,應道,“好。”
大管事皮笑肉不笑抽了抽嘴角,一擡頭見玉琳琅和周書生走了出來,忙上前迎,“玉狐大人。”
“大管事,大管事!!”有小厮急匆匆跑進苑子,迎頭就被管事訓斥一句。
“大呼小叫作甚?沒見着夫人在上座麽??”
小厮忙收斂焦躁之态,縮着脖子給鄭夫人等人行過禮,湊到管事身邊嘀嘀咕咕。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