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誰啊?”玉琳琅下意識朝一側的世叔看去。
後者沖她使勁擠擠眼睛,面部整個表情都在朝皇帝方向抖動。那抽筋程度不亞于眼肌痙攣,屬實有點可笑……
皇帝面無表情望着一路走來侃侃而談的玉狐,此時終是忍不住重重咳了一聲。
朝臣們均都收了聲,玉琳琅擡頭望去,笑顔如花躬身行禮,“鎮妖司玉狐,參見陛下!”
皇帝冷着一張臉盯了她半晌,“禦史台幾位大人,聯合翰林院、國子監諸位學士、助教,都遞了折子參你。”
“玉狐,當街索賄一事,你可承認?”
玉琳琅朝她世叔看了眼,世叔那眼睛還沖她抽着呢。
玉琳琅便朝她擠眉弄眼丢過去一個“安心”的小表情。
随即又跟轉頭看向自己的沐昭、陸淺、平康郡王幾人對上一眼,同樣眼神交流一番。
陡然聽書房内有人揚高聲音怒吼,“玉狐!陛下問你話呢?你這跟人眉來眼去的,幹嗎呢?”
玉琳琅忙上前一步,一揖到底朗聲說道,“陛下,這位大人當庭喧嘩咋咋呼呼,吓了微臣一跳!想必陛下也受驚了吧?殿前失儀,按大齊律第七卷第五十八條,失儀者理當廷杖五到十下不等!”
“臣附議。”西門不歸面無表情蕩開一步,手持玉笏出列。
“兒臣也附議。”三皇子一步跨出。
其後,世子、平康郡王、大理寺卿等人也紛紛跟着站出,其餘人一瞧大家都站隊,連三皇子六皇子都附議了。
我去甭管是不是殿前失儀,就都站出來一同附議吧……
于是,那位玉狐大人名姓都不知幾何的大人,就嚎叫着被侍衛拖下去打了八個闆子。
聽說是暈了過去,那自然不可能繼續參玉狐大人了。
皇帝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朝臣都暈了,不得擡回家休養啊。
“陛下!臣想問問究竟是何人參的臣?”
衆人:……
咋滴,你還想把參你的一一拖出來暴打一頓?
三皇子沖她直擠眼睛,嘴巴努啊努的,隻差說話了。
皇帝面無表情望着底下一衆互動,突然冷聲問,“當街索賄一事是否實情?”
裴永基腳步一邁,出列,“陛下,微臣長子,掏空家底将次子贖回,整整花費五萬金。”
玉琳琅露出個吃驚之色,看向裴永基驚呼,“丞相大人,是你,夥同這些人告狀到陛下面前?”
“什麽夥同?請玉狐大人慎言!!”
“不錯,我們聽聞此事後都極爲震驚,哪怕今日玉狐大人索賄的并不是裴府,我們一樣會遞折子參你!”
玉琳琅掃了眼那位方臉朝臣,“你誰啊?”
二舅霍偉眼角抽了抽,小聲提點一句,“這位是禦史中丞張禦史張大人。此番彈劾折子,就是他寫給陛下的……”
“張禦史。”玉琳琅腦子一轉,面露異色,“原來是你啊!你這是公報私仇,試圖栽贓陷害。”
張禦史大怒。
“張禦史,你數年前在朝上噴我就罷了,如今竟還當着陛下的面,堂而皇之公報私仇!你一把年紀,無恥至極!”
噴呗,當誰不會噴來着?
玉狐噴起來,那小嘴叭叭的可不帶絲毫停頓。
“先前尊夫人在公堂上污蔑我,也是你授意的吧?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兩口子當真是丢人不挑好日子。”
“自家閨女都教不好呢?你還敢參我?我給你臉了?令千金,一個縱子行兇放火燒永泰一條街,事後倒打一耙胡亂攀咬栽贓我,最終拖累同安伯府褫奪了爵位。”
“另一個呢,更離奇出彩,跟瘋狗沒栓好似的,大街上一路追着我狂吠,人現在還在魏州府大牢蹲着呢吧?可真給你老張家長臉!”
“你那婆娘更是妙人,當衆噴我冷酷無情慢待外祖父。結果呢?結果被當衆啪啪打臉。怎麽尊夫人回去沒跟你說過此事麽?你妻兒都跟潑婦似的,全是你教的吧!”
“你放P!!!”張禦史當真是氣得脫口叫罵,那話完全沒過腦子。
實在是被玉琳琅給氣狠了。
“你不但放P,你還當衆拉屎!自己一屁股屎擦不幹淨,張大人你還有臉參我?參我個啥?不就是想以權謀私打擊報複麽?”
張禦史一個倒仰,嘴巴都氣歪了。
身邊幾位禦史忙伸手扶他,卻見他老臉漲得通紅,氣得呼哧呼哧直喘,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
好家夥,一衆朝臣心裏直呼好家夥。
玉狐大人戰鬥力不減當年呐,又當庭怼死一個……
“玉狐,你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你就隻說你有沒有當街索賄五萬金!”
“陛下啊!”玉琳琅一嗓子下去,前排一衆親友紛紛抽了抽嘴角。
玉狐大人蹬蹬蹬爬上幾層台階,一屁股坐倒在皇帝腳下,聲淚俱下唱作俱佳道,“陛下,臣哪裏是索賄?當日所有情形……”
玉琳琅手指一擡,指向前排數人,三皇子六皇子默默退了好幾步。
玉琳琅精準無誤指指平康郡王,“郡王在場親眼目睹。裴府二公子買兇,光天化日刺殺朝廷四品命官!臣要他裴府出點賠償,有錯麽?大齊哪條律令言明,受害人不得向加害者索要賠償?”
平康郡王連連翻着小白眼,拱手道,“陛下,當日之事,确實我們都在場,看得一清二楚。是賠償,非索賄。索賄一事,乃無中生有。”
“陛下啊!臣乃直臣,學不會他們那些個彎彎繞繞之事。臣唯有一腔孤勇,直面整個世界對臣的不公!”
西門大人擡手暗暗扶額……
就突然不怎麽想認這破孩子怎麽回事?
皇帝面無表情低頭看她,“賠償要五萬金??”
玉琳琅作勢抹着眼淚,“是,臣是獅子大開口了,但問題是,五萬金呐。臣隻不過随口一言,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丞相大人,裴國公府,竟真能掏的出來!”
一語落下,滿朝登時沉寂下去。
裴永基眼皮子直跳,暗驚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