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百七十六份彈劾書累累罪狀,你一個人背負的下來麽?“
“母後!”
“郡主啊。”莊嬷嬷苦口婆心勸道,“别再惹娘娘生氣了。娘娘這陣子,爲裴家之事夙興夜寐勞心勞力,屬實辛苦至極操勞至極。”
皇後輕歎一聲倚上軟榻,眸光冷冷清清盯着自家女兒,“虢國,你和安陽怎就不懂呢?你們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一切。”
“你不喜驸馬虐待他,但你勢必要讓承恩伯府住嘴說不出半句話。”
“你可以搶人家商鋪,你是公主你身來嬌貴天下之物你什麽不能搶。但你要處事幹淨利落不留餘地!也莫要留下别人彈劾你的機會。收拾好自己的尾巴,母後是第一次教你們做事麽?”
“你現在這樣滿頭包讓人随手可抓,你腦子呢?”皇後恨鐵不成鋼冷眼望着她。
“原本玉狐打你一事,完全可以治她的罪讓她吃不了兜着走。借此事好好磨磨這把刀,讓她也知曉,什麽叫皇朝威嚴不可動搖。而如今,一句‘古有金雀公主夜馭七夫禍亂朝綱,今有虢國荒淫無恥禍國殃民’,讓你父皇不得不撇下所有一切,用盡方法把你的事先壓下去。”
皇後長歎一聲,擡手捂着氣悶的胸口。
“你還想讓你父皇怎麽幫你?你可知滿朝文武是怎麽評價你的?他們将你比作金雀公主,那是個什麽玩意兒那能沾麽?你可以不要名聲不顧皇家體面,你是公主沒人敢在背後非議你。但你沾上金雀公主可知有什麽後果?”
“玉狐舅舅一句,百姓競相學之,國将不國朝堂難安,可知将你處在什麽位置?那是禍國,是殃民,是百死不足惜的死罪。”皇後重重拍案,眸中厲色一閃而過。
“如今你隻是被貶爲郡主,而非貶爲平民逐出上京,你就知足吧。”
“你父皇既要用這把刀,勢必得忍受這把刀的鋒利,她又沒打死你,除了罰罰她還能如何?”
“玉狐若打着直臣名号,平君側,誅妖孽,你猜,你會如何?”
“你這個滿頭包的公主,人人唾棄無人相幫,最終隻有一條路,母後都幫不了你。”
虢國渾身發抖趴伏在地涕不成聲,“母後,兒臣知道錯了母後,母後,你幫幫我母後,幫我。”
皇後歎息一聲,一手支額似是乏了。
她擺擺手低聲道,“退下吧,回去把你一屋子的花花草草都處理處理,未來三個月,跟郡馬好好過日子,未必不能把自己的位分掙回來。”
“這是陛下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自己牢牢把握住吧。”
皇後再度揮揮手,看也不願看虢國一眼。
莊嬷嬷将垂頭喪氣的虢國送出去,唉聲歎氣提點一聲,“郡主啊,萬不可再如此任性,肆意虐待郡馬了。”
“這陣子天氣炎熱,娘娘本就食不下寝不安的,郡主莫要再給娘娘添堵了。”
虢國失魂落魄出了宮門,被春娥秋蘭攙扶着上了車。
“公……郡主。”春娥剛開口就被賞了一耳光。
虢國怒不可遏,“連你也嘲笑我?”
“奴婢不敢。”春娥哆哆嗦嗦屈膝跪倒在馬車内。
虢國冷眼看着她,“聽說蘇府過陣子要辦場會賓宴?本公主需要一張帖子。”
她現在一說話就漏風,嘴都感覺被玉狐打歪了,回頭還得找專司口齒的禦醫,給她好好補這一口爛牙,想想就氣得渾身發抖。
這些全拜玉狐所賜。無法無天無視王法,父皇母後治不了她的罪,她反正是忍不下這口氣的。
春娥戰戰兢兢,“蘇、蘇府聽說隻是,辦個家宴來着。隻邀請了蘇夫人當年的閨中密友……”
虢國冷冷的一記眼神飚過去,春娥連忙把腦袋埋到胸前,磕磕巴巴應道,“是,是郡主,奴婢會想方設法弄到一張請柬。”
虢國一腳将春娥踹翻在地。
現在她聽到“郡主”二字就深覺是對自己滿滿的侮辱。
她一朝嫡公主被貶了,貶爲郡主!不曉得滿朝文武還有那些名門千金,有多少人在笑話她的不自量力。
“我聽說常禦醫以往行走江湖時,擅使毒?”
春娥的臉跟着白了白。
“這口氣本公主沒可能就這樣咽下去,本公主要這女人不得好死。”
秋蘭面無表情跪在一旁,聞聲終是忍不住提點,“郡主,玉狐大人擅易容、斷案高明醫術也十分精湛。”
意思是尋常毒素還是别去玉狐大人面前班門弄斧爲好,免得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
“那就幫我把老三裴炙叫來。他在妙醫谷學這麽多年,爲表姐做些許小事,應該能行。”
“郡主是想毒死玉狐大人?”
“不。毒死她,豈不太便宜她了。”虢國眼裏閃着陰毒的光,上下嘴皮一碰,一張一合,“我知道有個好去處,最适合她不過,她就等着享福吧。”
另一廂,莊嬷嬷送離鬧心郡主後,回到皇後身邊,爲其輕輕推拿發痛的額穴,不無心疼道,“大姑娘,咱别去想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了。很多事讓裴家自己去管就好,您這麽多年給裴家支撐到現在,難道還不夠麽。”
皇後微閉着眼睛,“虢國有一句話說的也沒錯,一把刀若是不受控制了,就不是好刀,需要好好磨一磨。”
莊嬷嬷點點頭,“那老奴這就去安排。”
皇後歎息一聲,“隻是磨磨刀,也無需做的太過。”
“是。”
“母後,母後!”安陽公主清脆的叫聲在殿外響起。
有宮女滿面爲難匆匆而入行禮,“娘娘,安陽公主她……”
“進來吧。”皇後睜開眼簾,掩不住滿目倦色,“嬷嬷啊,這兒女都是債。”
莊嬷嬷憂心自家姑娘,輕聲安撫,“娘娘放寬心,莫太過憂慮了。”
安陽公主風風火火從外面進來,一照面便道,“母親,我都聽說了,二姐姐被貶可是真的?”
皇後瞥她一眼,“你進宮就爲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