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人還未踏進殿門,就見一大團東西迎面飛撲而來。
幾名禁軍士兵紛紛向兩側閃避,眼睜睜瞅着那東西重重砸落在地。
跪在殿外的一衆大臣們,定睛看了看,恍然驚覺砸出門外的竟是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此時哪是一個慘字能概括?
他身下還襯着半塊門闆,胸口凹陷下去一塊,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噴血。
随着破敗的殿門被兩名戰兢兢的小太監徐徐拽開,玉狐大人修長玉立的身影緩緩步出大殿。
聲音冷清,不高不低揚起。
“佞臣賊子,膽敢在文德殿内對陛下下毒?弑君者,當誅!”
“誅”字落下,原本立在殿前的身影,竟似瞬移般刹那來至國師身前。
拼命咳血的國師大人擡手捂着胸口,瞳孔猛然收縮難以置信瞪向玉琳琅,“你?”
玉琳琅一把扼住他的喉嚨,唇角揚起一抹冷嘲,“奸佞小人,你到底有幾個分身?”
她湊近他,低低地笑,“你家主人再不出現,你就要死了。”
言罷,纖手微一用力,國師眼裏露出幾分驚慌之意,張着嘴如同失水的魚兒,喉嚨裏不停發出“赫赫”聲。
跪了滿地的朝臣們,以承恩伯爲首,默默轉移陣地,向後爬了數十米,識相地紛紛遠離戰場……
玉琳琅眼裏含着笑,笑意卻如一層薄霧彌散,瞧得人遍體生寒,不由自主垂下腦袋。
“玉狐大人!”一道高冷聲從人群外傳來。
“何至于爲難一名小小仆人?玉狐大人您是鎮妖司首席,擅于易容之術,自是一眼瞧出下仆的不同之處。”
跪了一地的大人們紛紛向身後望去,這一瞧,人都跟着麻了……
我去,這又來了一位國師大人??
裝扮、容貌,竟全都一模一樣!
這年頭,人跟人之間就毫無真誠可言了吧。
“國師,你可總算舍得出來了。”玉琳琅笑着掐住假國師脖頸,“你究竟有幾個分身呀?搞這麽多假模假樣的人,到底想在宮裏搞什麽?”
“你不會是想謀反吧?”玉琳琅緊了緊手中遏住的力量,假國師在她手裏發出痛苦的呃呃聲。
“當着聖人的面,你就敢堂而皇之地下毒。那這宮裏宮外,是有多不安全呀。”
“玉狐大人怕是誤會了。”國師恭敬地拱手施禮,“我這仆人,是在陛下面前報備過的,陛下也知有此人存在。”
“至于玉狐大人說的,在文德殿下毒一事,純屬誤會。是在下這位下仆,不自量力,竟敢在玉狐大人面前班門弄斧,試探大人屬實不該,還請諒解。”
玉琳琅盯着他微微下垂的頭顱,忍不住笑出聲,“你意思是,他想毒我?”
她尾音勾起,念的悠悠長長,表面看去似乎無害得很,國師的心卻不知怎的一點點往下墜。
“雖然失禮,但事實确實如此。”
玉琳琅盯着他,笑意緩緩,“國師,你可知對我下毒之人,通常會有何種結局?”
國師心間一跳,一句“你莫要亂來”尚未出口,就聽“喀嚓”一聲脆響。
垂死掙紮的假國師,脖頸猛地向一側歪倒,随玉琳琅輕輕一推,身體“啪叽”一下無力跌落在地。
“你!!”國師瞪大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瞪着她。
玉琳琅站在白玉階前,笑容淺淺朗聲道,“亂臣賊子,膽敢在文德殿用毒弑君,人人得而誅之。”
“莫要以爲,他是你的走狗,本官就不敢誅。”
“國師,你還是好好祈禱一下吧,若還有下次,我可連你一起宰了,你可聽清楚了?”她語音悠悠的,始終含着一絲令人輕易察覺的輕蔑。
“逆臣!你才是真正的逆臣!”國師勃然大怒,瞪着一雙暴突的眼珠子大聲駁斥,“你不顧體統當衆暴打虢國公主!如今又當庭打殺仆人,你,你簡直……膽大妄爲無法無天!”
玉琳琅勾起唇角步步逼近國師,“如此傷風敗俗不顧皇家體面的公主,我給她留面子了。她應該感謝自己是天家貴胄,否則……”
“否則如何?否則如何?”國師高聲厲叫,“你才是亂臣賊子!你莫非還敢公然刺殺公主殿下?”
玉琳琅輕嗤一聲,柔聲說道,“國師,你想誘我說什麽?”
“你口口聲聲說我的下仆觸犯國法,而你,才是……”
“你在不服什麽?跟我比?知道自己是誰麽?番邦外域之臣,靠一些三教九流見不得光的手段入了宮。立在我大齊土地上,指責我大齊忠心耿耿的朝臣?你算什麽東西。”
“憑你也配?”
圍觀群臣紛紛張大嘴。
知道玉狐嚣張慣了,是真沒想到她本人在朝時,其實是多有收斂的……
尤其是那些朝上跟她争吵過的禦史台、翰林院衆臣,例如,脫了鞋跟她對罵的韓大人,此刻仿佛打開新世界大門似的,一雙雙眼睛充滿奇異的光,看看玉狐又互相對視一眼。
真特麽服了他們想說,感謝玉狐大人當年收斂脾氣并無真正怪罪他們,感謝她的不殺之恩。
看看玉狐大人收拾起人來多麽利索果決,便知當年她在朝上跟他們吵的不可開交互噴時,情緒收斂的到底有多好!
韓大人感動的嗚嗚的,發誓以後再也不跟玉狐大人當庭吵架了!
同事笑話鄙視他,“你還敢吵?就你這弱雞小身闆子,都不夠人家小姑娘一根手指滅的!”
不多會兒,全公公撲棱着小短腿滿頭大汗跑到玉琳琅身旁,壓低聲音勸說,“大人,陛下讓您立刻進去面聖呢。”
“國師他畢竟救治陛下龍體有功,還望大人莫要太過爲難于他。”
玉琳琅朝老國師瞟了眼,轉身随小公公入内。
不到片刻,衆人聽到裏面又傳出狠狠拍案聲、夾雜一些含混不清的罵。
玉琳琅盞茶過後出了文德殿,施施然全身而退,惹來一衆朝臣紛紛矚目。
來時轟轟烈烈,走時片葉不沾身,玉琳琅離開皇宮不到一個時辰,皇帝的責罰便也跟着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