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琅自行掀開簾子,一眼瞧去,隻見赤兔、雷豹、青牛、靈鶴與騰蛇都在宮門前等着。
她不由笑了,縱身一躍來到他們面前。
赤兔朝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喲,終于舍得把正臉露出來給咱兄弟們看啦。”
青牛搓搓小手當先沖上來,繞着她轉一圈啧啧有聲,“狐狐啊,你這樣可比從前順眼多了。”
赤兔不客氣地一掌扇上他後腦,“你這小道士,正經點。”
“你們怎麽都來了?”
雷豹抱臂一笑,“聽說首席恢複了女兒身,我們當然得過來爲你撐場面。”
話少的騰蛇更是直截了當,“陪你。”
靈鶴笑嘻嘻勾她肩膀,“小蛇的意思是,他們要是爲難你,咱就陪你一塊捅天捅地,大不了一起罷官不幹浪迹江湖去。”
“就是,江湖快意恩怨兩清,那才是老娘向往的生活。”赤兔哈哈一笑。
青牛從随身褡裢袋裏掏出一把符紙,“看,我都準備好了。你一聲令下我就開砸!爲了你,我老婆本都能掏!”
騰蛇更是簡潔,吐出一個字,“打!”
小公公一張臉從青變成綠,滿頭冷汗望着諸人連連拱手,“各各位大人,你,你們冷靜。聖人隻是召玉狐大人前去問話而已,并未提到懲戒一事啊。”
鎮妖司的諸位大人會不會太激動了一點?
虢國公主被擡回宮時,宮裏宮外可都見着的,那叫一個凄慘無比,都打成這樣了,大人們怎麽還要打?
玉琳琅心中暖意流淌,笑容愈發明媚鮮妍,“行啦,我自己進去。多大點事兒,沒到打打殺殺那步呢。”
小公公連連點頭,朝諸位大人們團團拱手一圈,“大人們,聖人隻說召見,玉狐大人一人。”
你們還是莫添亂了啊,啊啊!
騰蛇抱劍而立,淡淡出聲,“有需要,喊。”
小公公慌忙擺手,“沒需要沒需要,肯定不會有那需要。”
祖宗喂,聖人這邊隻說召見玉狐,又沒說要如何,這公主都被打成那樣了,召玉狐問問話還不行?
“大人,您看這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入宮吧!”小公公滿臉苦相朝玉琳琅福身再福身。
玉琳琅颔首,與赤兔等人作别後,便跟着侍衛、公公們步入宮門,一路朝文德殿而去。
這段路挺長,小公公走的頭上直冒汗,偶爾轉頭凝一眼玉琳琅。
見她不疾不徐跟在自己身後,如入自家後花園似的閑庭信步悠然自得,不禁暗暗佩服玉狐大人心境沉穩。
剛到承乾門尚未走上台階,就見一群小太監慌慌張張小跑過去。
全紅善見爲首一人竟是内監小總管吳添泉,心下一驚忙出聲問道,“吳公公可是發生何事了。”
吳添泉擠着嗓子叫道,“诶喲,你們也要去文德殿面聖?晚些吧,如今正亂着呢。”
“亂?”
“唉。”吳添泉歎了口氣,“承恩伯攜子入宮面聖,高呼替子孫伯遊請旨。”
吳添泉将全紅善拉到一邊低聲道,“說是要與虢國公主和離。”
“啊?”全紅善大吃一驚。
玉琳琅何等耳力,即便離得遠也能聽清,聞言挑挑眉,心下湧出一絲幸災樂禍之意。
啥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不就來了!
“承恩伯怎麽敢啊?”
“诶,今時不同往日。公主這回真是捅馬蜂窩了!不少四品以上的官員紛紛入宮,彈劾公主的折子跟雪片似的,聖人如今正頭疼着呢,你若無急事,就緩緩再說。”
“玉狐大人是聖人親口召見的。”
吳添泉轉頭看了眼立在遠處的玉琳琅,虛眯了眼,“玉狐大人?我看怎是個女子?”
“吳公公有所不知,戶部蘇侍郎的妹妹,就是玉狐大人啊。此事昨日就被揭露出來了。”
“啊?”
吳添泉又看玉琳琅一眼,擡手拍拍全紅善胳膊,“全公公,那你得在殿外多等些時候了。”
小公公一臉悲苦回到玉琳琅身邊,玉琳琅也不問他出何事,隻淡淡提醒,“公公,陛下還等着咱呢。”
開玩笑,來都來了,哪能不去文德殿看看熱鬧?
虢國的熱鬧,她必須去看。
全公公歎了口氣。
待他們穿廊過院,行過層層漢白玉長階,來到文德殿面前,果不其然就見大殿門口跪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
玉琳琅嘴角的笑幾乎壓都壓不住。
事情來的這般湊巧,她都忍不住懷疑是否有人背後推波助瀾幫她了……
你說這承恩伯早不來晚不來,他幹嗎挑陛下找她問責時,急巴巴上殿指名道姓代子和離?
這承恩伯可真是個妙人兒。
跪在文德殿外祈求皇帝降罪公主的諸位大臣們,以禦史台、翰林院、天章閣爲首,夾雜各部不少官員。
玉琳琅一眼看過去,起碼得有兩百來個官員,一個個以頭搶地悲乎哀哉。
以承恩伯爲首,老承恩伯跪在地上磕長頭,悲憤喊道,“我兒孫伯遊在公主府内被肆意鞭打,渾身無一塊好肉啊。”
“虢國公主爲人陰險歹毒,迫我兒吃馊飯潲水、辱我兒蠢鈍如豬。她既不喜我兒,何至于苦苦留我兒在府内,日日受其磋磨虐待?
“臣孫汝成懇請陛下,放和離書讓我兒回府!”
一位禦史台大人更是離譜地脫了鞋,涕淚橫流在地翻滾,口呼,“我大齊之辱,大齊之辱啊!一朝嫡公主竟公然在府内豢養無數男妾,私德敗壞德行有虧。今還逼得驸馬懸梁自盡,有口難言!陛下啊,臣禦史中丞韓從亮懇請陛下,爲二驸馬做主!”
天章閣大學士霍偉跪在前排,言辭犀利如刀,“古有金雀公主夜馭七夫禍亂朝綱,今有虢國荒淫無恥禍國殃民。若百姓競相學之,則國将不國朝堂難安!”
王翰林一頭叩地,“還請陛下下旨,嚴懲虢國公主!”
“臣等懇請陛下,嚴懲虢國公主以正視聽。”
玉琳琅隔着老遠就聽到皇帝在文德殿内連連咳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