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琅與赤兔一行打着傘從義莊出來,擺擺手讓看義莊老者不必相送。
“錢毛家住哪兒?”玉琳琅沉聲發問。
小鼓亦步亦趨跟在二人身後,連忙回道,“住西六頭街那邊,位置比較偏。咱要是現在過去,大人晚食都來不及回去吃了。”
玉琳琅點點頭,“嗯那現在過去,路上随便買些吃食對付一下。”
“是,大人。”小鼓忙快步上前,掀起馬車簾子。
玉琳琅與赤兔二人先後鑽入車中,拂拂沾染在身的雨絲。
馬蹄踩着打濕的石闆磚地,踢踢踏踏向西。
“大人,咱去錢毛家做什麽呢?”小鼓有些一頭霧水。
赤兔見狀,擡手拍他腦袋,“豬,還能幹啥,當然是去找找兇器。讓你平時用心觀察多動腦子,啥也看不出來。”
小鼓縮着腦袋可憐巴巴,“卑職就不是個動腦瓜子的料啊。”
玉琳琅翻看赤兔方才寫的驗狀,再比照先前京兆府那張驗狀,半晌無語。
“别看了,再看也不會開出幾朵花。”赤兔抽走她手中京兆府驗狀,“反倒令自己受氣。”
小鼓接過來看了眼,咧嘴直笑,“這驗狀怎麽寫的比我還潦草?還疑似雙方推搡鬥毆緻死,這就是不确定死因啊。”
哪有人這樣寫驗狀的,這驗狀驗了等于沒驗!
還是他們家大人厲害,一眼就能驗出死因,明日就能招雙方當事人過堂了!
赤兔擡手過去揍他,“還有臉笑笑笑,知道自己有多潦草了吧?以後還不多學着點。”
“是是是大人,别打,越打越蠢啦。”
一行人直到天色擦黑才堪堪趕到西六頭街,順道在一家包子鋪買了些肉包菜包充饑。
“黑子,直接去錢毛家。這裏比較擠,小心着些。”小鼓掀開簾子吩咐一聲。
“是大人。”趕車小夥點點頭,點了燈籠挂在車前,兩手穩穩控着缰繩,讓馬兒盡量沿着街邊走。
西六頭街這一帶矮小平房居多,一家挨一家貼的極緊。
道路十分狹窄且有些颠簸,僅容一輛馬車穿行,還得時不時控好馬缰,免得踩上人家門檻。
玉琳琅三人在車上被颠了一陣,馬車總算在一面土牆邊停下。
“大人,就是這了。”黑子幫他們掀開車簾,三人魚貫跳下車。
玉琳琅眯眸瞅着這座小四合院,“這?”
“嗯西六頭街這邊,幾家混住的四合院還挺多。條件略好些的,都是自建的小平房,大人一路走來也都看到了,擠擠挨挨一片。”
“這裏家家戶戶一到夜間都不舍得點蠟燭點燈的,所以這一片都黑漆漆的,大人小心腳下。”
這環境,别說是富貴圈集中地南池大街,就連東十字大街那邊也無法比。
玉琳琅印象中京城的高樓還挺多,這一帶隻怕是京中最窮的地段了。
赤兔挽起她胳膊笑,“走,進去瞧瞧。西區這邊一直都這樣,人員比較混雜,人多事兒多住宅擁擠。與南邊東邊自是無法相提并論。”
小鼓已上前拍起了門,拍好久才有人跑來拽開大門。
“誰啊大晚上的!”
一照面,婦人張大嘴驚呼出聲,“大人?您……這麽晚您怎來了?快,快進來坐大人。”
“您是那位菜嬸子。”
“是是,大人記性真好。”菜嬸子笑得合不攏嘴,趕忙把大門拽開,又彎腰打算拆門檻,“馬車可要一并進來?”
玉琳琅忙攔住她,“不用不用,我們找錢毛本人聊聊,車停在門口不礙事吧?”
“不礙事不礙事,晚間這裏不會有人來,大人快請進。”
玉琳琅和赤兔小鼓進了門,“原來你們是這樣的鄰居,都住一個大院?”
“是啊是啊。”菜嬸子連連點頭,捏着蠟燭上移,指指黑漆漆一片的木窗,“大壯娘那屋,李婆婆那屋在那邊。這兩間就是我屋和錢毛家。”
“下午那會都忘記問你們,那天錢毛家的與李翠花,是因何事起争執?”
“诶呀,這事說起來全得怪錢毛家的,是她先挑的事,把一盆黑乎乎洗衣水倒對面李婆婆家窗戶上了。”
“她爲何這麽做?”玉琳琅挑眉追問。
“能爲啥啊,不就是看不慣翠花一家麽。”菜嬸子說到此處神神秘秘朝玉琳琅努努嘴,“大人,我告訴您一個秘密。錢毛那家夥,悄默默對翠花起了點心思,這院裏誰都看得出來。”
“錢毛家的也是個傻貨,管不住自己男人,就三天兩頭尋翠花麻煩。翠花也不是好招惹的,這不一來二去,倆人針尖對麥芒,鬧得越發兇了。”
“她自己每日都被錢毛打的哇哇叫,還以爲旁人都看得上她那碼頭做工的男人,真是好笑。”
玉琳琅微微颔首,謝過菜嬸子便讓小鼓去敲錢毛家的門。
菜嬸子看熱鬧不嫌事大,跟着敲門聲在外喊,“錢毛啊,你睡死啦?京兆府大人們來調查……”
話還沒說完,就聽後窗傳來“嘎達”一聲響。
玉琳琅面無表情叫了聲,“小鼓。”
小鼓頓時飛身上了屋檐,不多時便拎着個蔫頭巴腦的男人回來。
“大人,冤枉啊,草民冤枉啊!”男人一下地立時嘭嘭磕頭求饒,口中大呼“冤枉”。
“你跑什麽?”玉琳琅沒好氣地喝了一嗓子。
院裏鬧出這麽大動靜,早已将其他幾家人都驚動出來。
李婆婆、大壯娘大壯爹都披了衣服出門,發現錢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時,都忍不住驚了驚。
“哭什麽哭,心虛啊。”玉琳琅無語,“本官還什麽都沒問呢!”
“大人!”
“行了行了,起開你不用解釋。讓黑子進來看着此人,小鼓你跟我們進去一同搜。”
“是!”
不過半柱香功夫,三人便将東西套進證物袋拎了出來。
“把他一并帶回去。”
“是!”
李婆婆一臉激動走上前,迎頭便要拜伏,“大人,大人,是不是我家兒媳案子,有進展了?”
玉琳琅讓小鼓扶住人,走過去笑着對她道,“婆婆,明日午時可至京兆府聽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