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一天天的,就沒個消停勁兒。
六分曉得她家小姑娘心情不妙,也不敢多話,忙伺候着草草洗漱一番,換上幹淨衣物出門。
馬車到平西将軍府門口,剛下車便瞧見陸淺、霍澤元二人都匆匆來了。
霍澤元身後還跟着百來個精神抖擻的武德司侍衛,得了命令後便四散分開,把守住平西将軍府四個出口。
赤兔打着哈欠走上前來招呼一聲,“狐狐啊,這家燒的可不輕。”
玉琳琅擡眼望去,隻見水龍隊的人拉來好幾車人,正駛着水車迅速進行搶險救災。
大門兩邊坐了一排排滿面黑灰嗆咳不止的下仆,個個露出心有餘悸之色。
“怎麽回事,莫非又是閻王殿放火?”
“看着不像诶。”赤兔接過下屬遞來的帕子抹抹臉,“閻王殿上回放火就隻是小範圍搞一把,并無殃及其他百姓。”
“你看這火燒的。”赤兔指指後園子方向竄天的火苗,“啧啧,怕是要有人員傷亡了。”
陸淺滿面凝重走過來說道,“霍大人又去調遣周邊附近另兩支水龍隊來幫忙了。看這樣子,怕是要再召集些民衆過來滅火。”
玉琳琅點點頭,“麻煩大人了。”
“大人。”小鼓帶着人飛奔過來拱了拱手,“後園一處廂房被人反鎖,我們準備多帶些人過去砸窗救援。”
“快去吧。”玉琳琅看他一張臉熏的有些發黑,忙從随身編織袋内取出一罐子藥膏塞給他,“防灼傷的,給兄弟們臉上手上都抹點。”
小鼓一拱手,拿着藥罐點上十來人迅速離去。
陳不予和魏玲也趕了過來,無需玉琳琅提點,捧着簿冊便率人上前,給癱坐在地的下仆們逐一錄起口供。
青牛趕來看了一眼,唉聲歎氣道,“無量天尊,真是冤孽啊,這麽大園子燒成這樣,怕是百萬家财都要不翼而飛。”
赤兔沒好氣拍他一記,“錢财還是小事,人命關天你趕緊的别貧了,快想想辦法幫忙。”
“小道隻能略盡綿薄之力,将受火面積控制在這段範圍内,不讓它向外繼續擴散。”
“那還不趕快整!”赤兔一瞪眼催促。
火勢十分兇猛,直到天色漸明才逐漸控制住。
最終武德司調遣來四台水車,配以兩百餘搶險救火人員,才堪堪将這場大火給滅了。
小鼓他們擡着一名滿手燎泡,臉部焦枯發黑的婦人出來。
隻聽她尖着嗓子大聲呵斥,“是他,就是他。魔鬼!胡旭陽這魔鬼,他放火想燒死全家老小。魔鬼啊!大人,抓他,就是這賤種想燒死我們,抓他,燒死他。”
玉琳琅辨認良久才認出此乃胡将軍夫人龔氏,看這樣子灼傷有點嚴重,連肺腔喉口都受影響,聲音十分嘶啞。
正值此際,有下仆叫了聲“将軍來了”。
玉琳琅回頭一看,隻見一名膚色黧黑面容端肅的男人正急急忙忙下馬,将手中馬鞭甩到小厮跟前。
平西将軍假笑上前,同霍澤元、陸淺拱手爲禮,“有勞二位大人伸出援手幫忙救火,多謝多謝,是胡某來遲了。”
霍澤元冷冷道,“平西将軍還是盡快派人清點下傷亡人數吧。此事頗大,回頭還要上報京兆府衙門知曉。”
“是是是,大人所言極是。”平西将軍連連颔首,轉頭瞧見幾名武德司侍衛押着一名長發披散目光呆滞的男子走來。
将軍夫人龔氏激動嚎叫,“是他,就是他縱火想要燒死阖府上下所有人!”
平西将軍不明所以,“怎麽回事?”
将軍夫人激動地從擔架上滾落,爬起身撲到平西将軍懷裏,又捶又打哭嚎,“你這死老頭,死在溫柔鄉不回來,連家裏的事都不管。看看你這養在外頭的孽種,他火燒全府啊!”
神情麻木的胡旭陽縮着肩膀畏畏縮縮低着頭一言不發。
“你别發瘋!旭陽怎可能做這種事?”倒不是平西将軍瞧不起這三兒,主要是這孩子接回府後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性子,平時又被主母打壓的連話都不敢大聲說。
說他放火燒将軍府?将軍完全不信。
“你還護着他說話還護着他,你知不知道他用這麽粗的鐵鏈,把我和孩子們鎖在同一間廂房裏。你二兒子爲帶我們闖出去,被燒的發紅的橫梁砸中腦袋,死了,當場死了啊!”
平西将軍滿臉鐵青,隻覺眼前陣陣發黑,“你說什麽?老二死了?”
“爹!”胡向佰一臉黑灰顫抖着手爬上前,“爹,胡旭陽就是魔鬼,我們都親眼看到他用鐵鏈鎖住門封住窗。爹!二弟就是被他害死的啊!”
“殺了他,現在就殺了這妖魔鬼怪,他不是人。”下仆們也都義憤填膺怒吼。
陳不予面色沉郁走上前,對玉琳琅道,“玉狐大人,方才我們找仆人們調查了一圈,好幾人都親眼目睹胡府三公子拖着碗口粗鐵鏈,抱着一捆木條往後院去。”
“嗯,還有人說瞧見胡三公子拖着一大桶松油,就是打算燒死胡夫人母子的。”
玉琳琅面無表情,讓人把幾個人證帶到面前問,“你親眼所見他拖着松油?你也是親眼目睹他抱着木條拿着鐵鏈?”
“是的大人!”幾名仆人異口同聲,斬釘截鐵點頭。
玉琳琅微微颔首,讓人又把胡旭陽拖到自己面前。
胡旭陽驚懼的不行,整個身體都在發抖,腦袋幾乎垂到胸口。
“胡旭陽,現在有很多人指證你縱火燒府,你承不承認?”
胡旭陽驚悸地晃着身軀,看得出來他很害怕,眼神都不敢與在場衆人對觸。
“我早該殺了你這小野種,府裏就沒那麽多事發生。”胡夫人撲上去捶打胡旭陽,被一臉不耐的将軍扯開。
“是,是是,是,我該死,該死。”
玉琳琅眸光涼涼望着他,遲遲緩緩出聲,“你确定麽,胡旭陽?”
“是,是!是,我,我該死,我,是我錯,該死,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