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問過幾名清理溝渠的勞工。他們的說法是,尋常半個月不下雨,溝渠下的水一般也就到腳踝上下。”
“但我們下去發現,水差不多到膝蓋了,大概是因爲前陣子剛下過兩天雨。”
“經過我們查看,排水渠呈下行地勢,也就是那屍體完全可以随水飄出去通向外面環形護城河。”
一旦入了護城河,那四通八達的水域就多了去了。
屍體沒被沖進别的支流,兜了一圈反倒回來汴河岸邊,這不得不說還挺神奇。
玉琳琅心裏卻越發笃定,這兇手可能挺懂水流風向之類的東西。
這時代的排水渠一般都是磚砌結構,通道口都由石頭小拱門連接。
通常時候清理工可能會拉閘,但最近幾日都要排雨,閘門定不會關閉。
“無量天尊。”小道士念叨一聲,搖搖頭,“受害女子好慘。”
不但被高樓推下墜亡,事後還被人從排水渠放出去。
尤其是那位被關在箱子裏輾轉反複好幾日的伯府六小姐,簡直倒了大黴了!
“大人,畫像完成了。”
玉琳琅轉身,接過侍衛遞來的畫像,一眼呆若木雞。
也不知是哪位靈魂畫手畫的像,畫的嫌犯相當抽象。
“這眼睛怎麽回事?”
一大一小左右不對稱,這是畫的人麽?
“額……”侍衛撓頭,“幾位證人都說,嫌犯他早些年左眼受過點傷,所以有點大小眼。”
可這畫的是大小眼麽?分明是畸形!
還有那朝天鼻子厚嘴唇,無不刻畫的銷魂三分。
玉琳琅推開那張畫紙擺擺手。
待侍衛拿着畫像離開,玉琳琅這才看了赤兔一眼,“這畫師,你手下?”
赤兔忙搖頭,“我手下哪來的畫師啊,我手下隻有仵作。”
青牛笑呵呵道,“是豹哥手下的畫師,怎麽了?畫得不好?”
“好,好。”玉琳琅一本正經點頭,“畫的很不錯,下次還是找别人畫吧。”
既已基本确定兇案現場且鎖定嫌疑,接下來斷簪查詢與整個樓口供問詢一事,玉琳琅便全權甩給玉兔他們。
至于那位逃脫的嫌犯,也有擅于追蹤的青牛負責搞定,跟玉狐大人不相幹了。
玉琳琅揮揮手,準備收工回家。
豈料剛走至大門口,就見沐昭陸淺二人,正和楚瀾衣那幾個狐朋狗友聊的開心的。
玉狐大人面無表情,一時不知是該走過去呢,還是跳牆直接繞過。
跳牆顯得自己慫了吧唧的。
她怼天怼地的狐狐能怕啥?
從玉琳琅這角度望去,剛好見到幾人的絕世側顔。
兩方低語交談,面上皆帶着一絲笑。
别說,笑得是挺好看的……
她正踟蹰左拐,打算從側門溜,身後有侍衛追來吼了一嗓子,“玉狐大人!玉狐大人等等。”
玉琳琅見門口幾人都朝她這望,暗暗翻了翻白眼。
侍衛追來将一包東西遞給她,呼呼喘氣,“赤兔大人說,這個……證物,就先勞煩玉狐大人送回鎮妖司。”
“哦對了幾位大人說,現在沒時間了。晚上讓您請他們去繁樓吃,吃……羊肉鍋子。”
玉琳琅接過東西轉身,見沐昭陸淺他們已主動朝自己走來。
連帶着看到就心煩的楚瀾衣,與那幾個酒肉朋友也一同過來了。
“玉狐大人。”陸淺笑着向她解釋爲何會出現在此。
“聽聞案件有了新進展,梁大人讓我們過來協助幫忙,路上偶遇了世子。”
沐昭暗暗打量她,見她面色如常,心下不由微松。
山海樓一事後,沐昭一直想找機會再跟玉小姐道歉來着,奈何這小姑娘身份一換,忙的腳不沾地。
這回是他算好時間,硬要“偶遇”陸大人,假裝好奇特意跟來看看!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偶遇來着,有的隻是人爲努力……
玉琳琅臉繃的跟覆了層面具,以公式化口吻回應陸淺,“那詢問口供一事就麻煩陸大人了。”
“不麻煩不麻煩。”
“你們認識?”玉琳琅眸光未動分毫,手指頭卻朝楚瀾衣那方戳了戳。
楚瀾衣身邊的梅軒幾人,面上皆露出一絲不忿之意。
這眼都不瞟一下是幾個意思?這位玉狐大人,可真是态度倨傲無禮。
“額……”陸淺如此聰慧,自然一眼看出玉狐大人和楚瀾衣他們之間,氣氛不佳。
“之前在錦州公幹時,在文會上見過楚公子和亦若公子一面,他們都是……很有才學之人。”陸淺不造爲何,被玉琳琅那雙冷幽幽黑漆漆的眸盯着,聲音竟愈來愈小。
玉琳琅“哦”了一聲,氣氛瞬間冷場。
陸熙文手心都開始冒冷汗,正絞盡腦汁想如何圓場,門口此時施施然走入一名妙齡女子。
在場諸人不由都看向這位清冷美麗的女子,暗暗贊一聲人間至美。
一襲鮮紅衣衫,裹着姣美身形。
女子幽深的瞳眸亮如星玉,其間仿佛流轉着無盡勾魂奪魄之意。
那五官,點綴的整個臉型,都有種恰到好處的美。
楚瀾衣眸光下斂,暗暗瞥了玉琳琅一眼,唇角緩緩上挑。
果不其然,玉狐大人正一臉古怪之色盯着那姑娘的臉,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瞪圓圓的,仿佛能從人家臉上看出半朵花來。
陸淺見沐世子不吱聲,隻覺心累無比,輕咳一聲道,“這位是暫居世子府的天音師大人香霏雪。”
又跟香霏雪介紹玉狐、楚瀾衣等人。
楚瀾衣望向香霏雪,眸光輕柔還帶着笑,“天音師大人的樣貌,讓在下莫名想起一位失散已久的妹妹。”
香霏雪蹙起柳眉,冷且高傲瞥了楚瀾衣一眼,“楚公子這搭讪手段,未免過于老套。”
陸大人又要替在場衆人感到尴尬了。
氣氛咋這麽詭異?
玉狐大人突然跟炸了毛的小獅子似的,猛一拱手,硬繃繃喊了聲“告辭”。
然後在諸人一臉錯愕的表情中,頭也不回氣沖沖離去。
世子想也沒想,也連忙“告辭”一聲,便往外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