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大小家族勾勾連連,他倒也不是怕了單單一個卞家。
可這卞家後面牽扯多少大小家族利益誰能得知?
玉刺史是擔心自己這頭還沒回京呢,立馬就要開罪一些人,得不償失啊!
“沒有轉圜餘地。”王訟師面含微笑,語聲極其犀利,“在下主家這邊的意思是,不遺餘力将卞張氏法辦。”
“否則這件事沒完。”王訟師笑得相當和善,“玉大人何大人你們都明白的,朝廷近些年也在大力推行大齊刑法志實施。盡量做到咱們大齊上上下下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你說朝廷如今連江湖上的紛紛擾擾事都要去管,何況是咱們這些普通平民?”
“咱都不是江洋大盜門派中人,能夠不拘小節漠視律法。都是升鬥小民,都得循規蹈矩遵循禮法。”
“刺史大人與長史大人該不會是想,帶頭與大齊律對着幹吧?”
“不不不不!”何長史急忙擺手否認,“刺史大人怎會這麽想呢?我們自然是要依照大齊律辦事的。”
“對對,對!”誰特麽能把一個“帶頭與律法作對”的大鍋,扣到自己腦門上?
玉刺史人麻了,他可不要背這鍋。
“這就對了。”王訟師笑的和藹可親,“小人就是吃這行飯的,對律法倒是略懂幾分。聽說朝廷近期還在拟制定針對江湖紛擾的律法,主要是由咱們鎮妖司協同管理。”
“以後人在江湖飄,也不能随便殺人了。什麽你看我不順眼就單挑門派,動不動就兩派厮殺互相狗咬狗,這事不可能再随随便便發生。”
“如今我們小姐隻是想依照律法辦事,此事本就沒多少争議之處,沒這麽難的是吧?”
“兩位大人若還有什麽異議,可以請卞夫人也去找個訟師,與在下當庭辯駁。”
兩位大人麻木對視一眼,心裏把王訟師罵了個底兒朝天,面上還得裝出一派和善。
誰不知道你王訟師打遍魏州無敵手來着?
還找其他訟師與你當庭辯,辯你祖爺爺!誰會接這麽個毫無勝算的案子跟你來辯?
“去通知卞家人吧。”玉刺史沖何長史擺了擺手,一臉頹喪坐倒在凳子上。
——
日近黃昏。
沐府行館後園,玉琳琅從小徑行來,腳下石子路沾着些許青苔,顯得有幾分濕滑。
空氣中透着涼,抄手遊廊兩側寒梅綻放枝頭。
長青遠遠看見她,眼睛一亮忙迎上前去,“姑娘來了,快這邊請。”
沐世子坐在垂花門連着的暖閣内,似已等她多時。
玉琳琅走進門,周身還裹挾着一絲寒意。
屋裏十分暖和,小銅爐内烹煮着茶水,泛起絲絲清香。
沐昭趕在她行禮前伸手攔住她,十分熟稔牽起她的手走至桌旁坐下。
“都說了于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禮,你我平輩相交直呼名字即可。”沐昭彎了彎眸,眼睛裏好似有星光點點。
玉琳琅回之一笑。
“今日不曾出門麽?”
玉琳琅點點頭,“在配藥,這幾日應該都不會出門,若平康郡王來找我治腿,你讓他再等兩天。”
“對了,昨日我上山采藥,找到幾顆無憂果。我之前給你的藥方上寫過這種藥材,我既找着了,你便把這枚藥劃掉,尋别的去吧。”
“好。”沐昭乖乖點頭。
“從明天起,我給你紮針七日,換另一套針法。用以穩固平緩你體内毒素。後續隻要用我給你特制的無憂丹,穩上一年半載絕沒問題。”
“這無憂丹就是我用無憂果爲主藥所制,隻可惜還沒找着其他一些稀有藥材,所以也隻能治标不治本。不過隻要穩住你體内的毒,你再每日吃我開給你的藥膳加以調理,不日後身體定會有所好轉。”
“即便我離開幾月,你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好好養身體,你會慢慢康複起來。”
頻頻颔首的沐昭,神色微微一怔,幾乎脫口而出,“你要去哪裏?”
小姑娘想到要回京上班就來氣,抿着小嘴半天憋出一句話,“可能很快就會見面。”
說不準世子他們也要回京呢,是吧?
長青将小姑娘送回隔壁别苑,返回世子身邊,就見自家主子郁郁寡歡握着杯子,一言不出。
精神小夥咳了咳,小小聲說道,“前兩日小少爺嚷嚷的那人,屬下特意讓人去查了查,是金陵蘇氏的大公子蘇珩。”
“世子怕是還不知道吧,玉小姐已經過戶金陵蘇氏了。”
“蘇大公子這辦事手段能力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玉小姐這戶籍轉的那叫一個迅捷如風。想必日後就算玉刺史要反悔,也悔之晚矣。”
“金陵蘇氏?是前朝著名的蘇丞相那家?”沐昭不由心生訝異。
金陵蘇氏人才輩出可不是說假的,南楚尚且執掌江山時,蘇氏一輩那可是一門皆三品大員以上,門楣無比榮耀。
哪怕如今家族中鮮少有人涉足朝堂,那也是當之無愧的蘇氏門閥江南一絕。
“我記得他們家前年似乎出過一位狀元,叫……蘇景遠?如今在吏部任職?”
“便是蘇家二公子蘇峥,字景遠。”長青連連點頭,“蘇公子考中時年僅十六,文采出衆知識淵博,當今都對他贊不絕口來着。若不是看人家年紀小太多,說不準還真會把湛南長公主硬塞過去招爲驸馬。”
沐昭對這些亂七八糟的風月事素來漠不關心,他隻關注玉小姐。
“琳琅入戶蘇家?”
“是啊,世子!”長青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我看姑娘這回肯定是要跟蘇大公子回金陵,所以才會說什麽别過數月。”
“依屬下之見,世子方才就應該跟玉姑娘講清楚讓她留下,既然您心裏這麽歡喜她,就不該輕易放她走來着!”
沐昭涼涼瞥他一眼,放下杯盞,輕歎。
“不準胡說。”
他有什麽資格讓琳琅姑娘留下。
将死之人而已,怎能拖累人家小姑娘。
玉小姐太好,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