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帶着弟弟幫忙,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鴨子處理的不那麽埋汰,剩下那些小絨絨毛,實在是沒辦法清理幹淨。
就說後世專門給人殺鴨子的,都不定能拔得一根不剩的。
看着大差不差了,石榴就收了手,左右鴨毛吃了也不會怎麽樣。
她提了鴨子進草棚,正翻了翻鍋裏的宋氏轉身看見便順手接了過去,放菜闆上咚咚咚的剁了起來。
石榴空了手,就貓鍋邊去了,吸了吸鼻子,嗯!這不加什麽調料炖出來的原始原味的雞肉,聞着就是獨特的香氣!
“娘,多擱點菜在裏頭呗,看着量足些。”畢竟加上自家人二十來号人呢,一人夾兩筷都要東西夾的。
宋氏頭也沒擡的應着,“擱啥?照理說擱野蘑菇最好,可咱家也沒有啊?”
石榴就道:“擱些地耳子也蠻好的,頭前我跟大姐打豬草不是摘回來很多嗎?”
宋氏一聽這個,忙也點了頭,“這行,等雞肉再多炖炖,香梨,你把地耳子拿去好好洗洗。”
李香梨應聲去了,他們宅基地就在細水河邊上,走不了十來步,洗啥東西方便得很,都省了往村裏公井一趟一趟的挑水了。
石榴一屁股就坐了燒火的位置,接過了燒火棍往裏湊柴火。
宋氏麻溜的剁好了鴨子,看着滿滿一大陶碗的鴨肉,下意識的又問閨女,“石榴,這鴨肉放啥好?”
她這話問的也不奇怪,畢竟,打小兩個閨女都跟她在竈間前前後後的,就石榴這孩子,每每鬼靈精的,總能說些她想不到的,還回回都不錯得很。
就比如大熱天的往喝那涼水裏泡薄荷的事,這些年,熱得滿頭大汗的,灌上一大口薄荷水,别說,當時那舒坦的喲!
石榴看着那一碗肉色暗紅的鴨肉,不禁吸溜了一口口水,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農家土鴨,純天然的,就是瘸了腿也不影響它的美味。
“娘,放芋頭吧!”芋頭燒鴨可是她的最愛!
宋氏聽着,不由笑了起來,“你這孩子,腦瓜子就是靈,别說,這芋頭吃起來糯乎乎的,擱這鴨肉裏一起炖了一準好吃!”
說着,便交代李榮樟腿腳麻利點跑回老宅去問奶提上半籃子芋頭來。
李家的菜地種了一大片芋頭的,前些時候都挖了,挖出不少呢。
李榮樟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鍋裏的雞肉炖得咕咕冒泡,香氣争先恐後的往草棚外擠,正在宅基地上幹着活的衆人都不禁吸溜了吸溜口水,快香迷糊啦!
等李榮樟提了半籃子芋頭回來,雞已經出了鍋,鴨肉剛剛倒進鍋裏呢,宋氏帶着李香梨麻溜的給芋頭削皮,等鴨肉炖上些功夫,再放了芋頭去正正好。
李榮樟蹲到石榴身邊吸溜了吸溜竈上捂着的雞香味,小聲跟石榴道:“二姐,我剛聽桦哥說村口來了個貨郎,挑了不少新鮮玩意兒呢!有好玩的,還有糖!”
石榴聽着,便笑看他一眼,“想吃糖啦?”
李榮樟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是惦記着爹昨晚說過的,今兒讓二姐他們從集上回來買糖來着,可惜,二姐他們竹鼠沒賣出去,沒買糖回來。
小家夥還以爲石榴倆今兒咋去的咋回來的呢,跟宋氏他們一樣,但誰都沒有多問,都想着沒賣出去就沒賣出去吧,反正也就是費了點力氣罷了。
力氣,最不值錢,沒虧。
“那貨郎賣的糖也不好吃,還粘牙得很呢,趕明兒,二姐給你做糖吃!”石榴道。
李榮樟聽着,瞪大了眼,“二姐你說大話,你會做糖?”
“你不信?”
李榮樟卻一點也不信,眼珠溜溜的轉,“除非二姐你真做出來給我吃,我就信你沒說大話!”
石榴哈哈一笑,“你這小滑頭!”
笑罷,她點了他的鼻子一下,小聲同他道:“待會兒吃了飯,二姐帶你上村口買糖去!”
李榮樟聽到可以買糖,便即露了笑,還在換牙期剛掉了才長出來一點點的一顆牙在一排牙齒中間看着格外的好笑,“好!買糖!”
他就知道,二姐說大話呢,她哪裏會做糖嘛!
等鴨肉裹着芋頭咕咚咕咚的炖好出了鍋,已經是大晌午的了,大家都餓了,李繼和忙招呼着磚匠師傅徒和族人們洗手吃飯。
空地上就搭了兩個草棚,不太寬敞,也沒有正兒八經的桌子闆凳的,都是李繼和帶着兒子簡易用木闆子搭出來的,不過鄉下地方,沒那麽多講究,衆人擠擠巴巴的分了兩處坐了,望着桌上的兩盆菜,那滿眼子都香迷糊了,更顧不上講究了。
喲,又是雞又是鴨呢!
族人不說,那磚匠師徒三個都不免暗襯:這東家可大方實在得很,竟舍得殺雞殺鴨的招待幹活的人呢!
嗯,得了人家這般好招待,幹活也要更賣力些才是!
衆人就着包谷馍馍,一口肉一口芋頭的,最後是連湯汁都給沾了馍馍頭吃幹淨了的。
竈間這邊,石榴跟宋氏還有李香梨李榮樟四人也就了一小碗的雞肉和鴨肉在吃着,就這麽一小碗,一人隻得兩三塊肉吃了便沒了。
石榴很吃了幾塊芋頭,對于鴨肉還有些意猶未盡,到底是隻一隻雞一隻鴨,桌上不能少,又給爺奶那裏送了一碗去呢。
她想着等回頭新房子建好了,隻他們一家人,定要買上一隻雞一隻鴨的來吃個痛快得好!
宋氏餘光瞥見小閨女那小口咬着馍馍的樣子,便不由将碗裏還沒吃的一塊鴨肉夾去了她碗裏。
石榴一驚,忙将鴨肉又夾了回去,“娘你幹啥?我吃過兩塊了,你還沒吃呢!”
宋氏擋了她的筷子,“你吃,娘不愛吃鴨肉!”這孩兒,兩塊估摸着沒吃夠了,别惦記着還想買雞買鴨吃呢,那可遭不住。
不得不說,石榴那一臉想吃肉的表情沒瞞住這當娘的。
哪有不愛吃肉的,隻有一心爲孩子的母親。
石榴飛快逮了個空将鴨肉給塞回了宋氏碗裏,然後麻溜的放了筷子,沖李榮樟擠眼睛,“弟!吃好沒?吃好咱們打豬草去!”
他們另起了爐竈,但老宅的幾頭豬,每天的豬草還是要幾房輪着來的,今兒,便該他們打豬草的。
早上是李香梨帶着李榮樟去打的。
李榮樟一聽石榴這話,知機的麻溜放了碗筷,抓了手裏的半個馍馍頭,起身跟上了石榴。
姐弟倆便拿了背簍和鐮刀跑了出去。
宋氏看着,不免搖頭,“這孩子,咋總是風風火火的?”
李香梨抿嘴笑得柔和,“二妹打小就這樣,說啥就做啥,偏都做得很有章程呢,我覺着這樣也沒啥不好。”
宋氏聽着,不由也跟着露了笑來。
長大閨女性子柔氣,像她,可小閨女這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誰,不過,女人這輩子隻有當閨女的時候最松快,随她風火去吧。
至于嫁人的名聲?風風火火也是利落,有的人家就喜歡那爽利的媳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