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趙如意柔聲打斷他,交握的手指輕輕在他手心一劃,陸善淵怒氣頓消。
她走向陸菀,提裙就跪了下去。
知若大驚,要去擋,陸菀按住她,靜靜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人。
父親的其他女人行跪拜之禮,她都受得起。
再說了,她身邊還有老夫人不是?
陸善淵想要去扯,被陸老夫人的眼睛一瞪。
想要擡平妻,還真要過陸菀一關,否則她斷了侯府的供養,整個侯府喝西北風去啊。
趙如意本隻想做做樣子,以爲小丫頭不敢受長輩拜禮。
沒想到陸菀竟坦然受了,死男人又聽死老虔婆的不來拉她,就這樣讓她當衆跪拜個小毛丫頭。
滿肚子委屈憤怒,雙眼驟然湧上淚水:“菀兒,我不想讓你和你父親爲了我反目成仇。”
“你?犯不上。”
陸菀挑眉,索性從老夫人的懷裏出來,坐直了,擡擡手。
知若懂事的遞上茶盞。
她接了,慢條斯理的擡起茶蓋拂去茶沫。
“然後呢?”
好一副喝茶聽戲的樣子。
趙如意強壓怨氣,帶着哭腔:“我與侯爺真心相愛,夫人去世前也托我好好服侍侯爺,侯爺每日忙于公務,需要女人在身邊精心服侍啊,求大姑娘體諒心疼侯爺,不要拆散我們。”
喲呵,公開說愛了是吧?
誰給的臉啊?
陸菀早已沒了怒氣,隻覺得好笑。
她容色溫和:“母親不托付自幼服侍父親,又從來挑事的柳姨娘照顧,偏托付寄居的表姑母照顧,應是知道你與父親暗通款曲,顧及父親顔面和仕途吧?反而,表姑母倒是不擔心父親的前途哈?”
陸老夫人臉色難看,相比之下,還真是秦氏最好。
陸善淵和趙如意齊愣,都已知的事情,被陸菀再次當衆揭穿,兩張臉還是挂不住。
陸善淵怒了,不顧母親阻攔伸手去扶趙如意:“你是長輩,她是晚輩,她受不起你的跪。”
趙如意借勢想起來,少女清幽的聲音傳來,“祖母,孫女年紀小,不懂平妻和正房嫡出大小姐,誰更尊貴些?”
陸老夫人氣兒子蠢,當着衆人的面她隻能說:“自然是你更尊貴。”
陸善淵手一僵,趙如意正擡起一隻腳,尴尬得隻好跪了回去,忍着氣問:“大姑娘這是答應了?”
隻要她當上平妻,待陸菀出嫁,她就讓陸善淵擡她爲繼室。
跪一跪整個侯府都是她的,跪又何妨?
陸善淵回過味來,眼睛一亮:“菀兒真的答應了?”
陸老夫人暗暗歎氣,他這個兒子嘴裏說不讓你女兒插手父親房中事,可他骨子裏還是希望陸菀答應。
陸菀慢悠悠的放下茶盞。
“答不答應,得看父親是否能将侯府的尊卑擺明白,否則亂了尊卑,丢的不僅僅是父親您的臉,還連累整個侯府,連累我這個外嫁的女兒呢。”
趙如意心裏那個氣啊。
非要壓她一頭是吧?
行啊,今日她低頭,将來便叫你一無所有!
見陸善淵爲難,趙如意很善解人意:“表哥,您莫要怪大姑娘不尊您這位父親。她是夫人唯一的孩子,将來我們還要一起疼愛她。我怎麽樣都沒關系的,我能在表哥身邊當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她反握陸善淵的手,柔媚的聲音帶着哭腔,聽着就讓人心疼。
陸善淵本想說尊卑自然要有,可聽到趙如意的話,看到她委曲求全的樣子,脫口而出:“疼她?她就是一條白眼狼。”
陸菀氣笑。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愚蠢到如此容易被愚弄。
陸菀懶得再看趙如意演戲,直接道:“我母親賢惠善良,願成全你們,不管你行爲舉止多麽不堪,我也要爲父親未來幸福打算。不僅僅是你,将來,父親有其他喜歡的女人,父親納了我也沒意見的。”
趙如意氣死。
陸老夫人被陸菀弄糊塗了。
她清楚兒子鐵了心要納趙如意,現在不給平妻,說不定待她死了,兒子還會擡她爲繼室。
爲了家宅安甯,她決定同意趙如意爲平妻。
但陸菀身份地位不僅僅是陸家嫡女,她背後有大公主、太子他們,她顧忌陸菀是否真心。
便想試探陸菀的底線:“菀兒,你一向孝順懂事,不管你意思如何,祖母都支持你。”
陸菀扭頭看向陸老夫人,眼角微紅,“菀兒知道祖母最疼我了。菀兒也不能讓祖母爲難。表姑母頂着祖母親戚的名分,與父親暗地苟且連孩子都懷上了,會連累祖母被外人诟病。爲了祖母,孫女也要滿足父親的心願。”
三個大人臉色難堪。
陸菀目光轉向父親,杏眼懸淚,語帶哽咽,“女兒願意父親身邊有位溫柔可人的平妻,畢竟柳姨娘是奴婢出身,表姑母乃正經官宦人家的女兒,身份自然高貴許多。”
趙如意的腰杆瞬間挺直了,可三位正經主子沒發話,她不能起來,隻能繼續跪着。
陸善淵聞言心裏舒坦了,看着淚霧朦胧的少女,老父親的心又被揪起來。
還是自己太過嚴苛了吧?
他立刻換上平日疼愛女兒的慈父笑意:“都是爲父不好,誤會你了。選個吉日,咱府上自己擺個席面就好,不用大辦。”
趙如意瞪大眼睛。
什麽?
府内自己擺個席面?
請誰來吃?
難道讓陸府的下人來吃嗎?他是覺得她這個平妻拿不出手,不配成爲他堂堂正正的妻嗎?
這與無名無分的外室有何區别?
這叫她以後如何與豪門貴婦們互相走動?
陸菀心裏冷笑。
果然,在豪門貴胄的心裏,顔面大過天。
大瀝皇朝,如他們這類功勳世家絕不可能有平妻。
平妻多數是商戶人家才有的。
陸善淵爲心上人争取平妻,但他骨子裏的尊貴還是丢不起這個人。
“你父親說得對,咱就在家裏擺上一席。”陸老夫人這才真正松口氣。
“五天後就是……”陸善淵高興的開口,卻被陸菀打斷。
“父親,女兒覺得不妥。”
屋内氣氛一凝。
陸菀:“既然是侯府娶平妻,自然要大辦。父親也說了,表姑母是您心愛之人,您舍得讓她受委屈?又不是納小。再說了,表妹也要進文晉侯府的,表姑母身份高些,對她也有利不是?我們兩也能互相扶持。”
陸善淵、趙如意和老夫人都摸不透變來變去的陸菀,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但她這番話讓他們齊齊松口氣。
“要辦,而且要按正妻的規制風光迎娶。宴席的銀子,我出。”陸菀豪氣的揮手。
趙如意欣喜若狂。
按正妻規制迎娶!
陸善淵大喜,與趙如意深情對視。
陸老夫人欣慰。
“隻是,五日後實在太過倉促,來不及讓羅裳坊訂制全套嫁衣,二十四台聘禮也來不及準備。這可是表姑母的人生大事,馬虎不得。”
陸菀笑盈盈的看向趙如意,“表姑母覺得呢?”
趙如意高興得快瘋了:“多謝大姑娘,我聽老夫人和侯爺的。”
陸菀摟住陸老夫人的胳膊,“宴席由孫女來準備可好?祖母指點我,正好讓孫女練練手,将來嫁到謝府,總能幫府中打點上下?”
“好好好。”陸老夫人豈有不同意的道理。
重要的是銀子都是陸菀出啊。
“十二月的二十五乃大吉之日,祖母叫人看看合不合适?正好年節前熱鬧熱鬧,給我們侯府沖沖喜氣。”
“極好。”
陸老夫人頓感全身輕松:“吳嬷嬷,明日就請人看看十二月二十五是否可以。”
“是。”
陸菀與陸老夫人開始商議宴請的賓客,陸善淵扶着趙如意走出來。
一陣寒風吹過來,趙如意抖了抖,腦子頓時清醒過來。
她一把抓緊陸善淵的胳膊,“孩子們呢?不是說要在婚禮當日宣布兩個孩子記入陸氏族譜的嗎?”
陸善淵才想起來,這件事沒說。
陸善淵對上趙如意急切的眼光,不忍拒絕她,安慰道:“放心,我會請族長親自參加婚禮,屆時給他些銀子,他點頭就可以了,此事誰也攔不住。”
趙如意懸着的心才算放下來,身子軟軟的靠進他懷裏,“去錦繡閣歇息一會?”
陸善淵身子一僵,昨晚看到她大出血被吓到了。
“我還有公務在身,晚上回來再去看你。”
“嗯,那我溫好酒等你。”趙如意含情脈脈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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