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朝地上伸手，揚聲道:
“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啊。”
“澆……澆澆水？”
讓土更沉，讓他死得更快一些？
“笨蛋，不是啦。”
沐恩搖頭，歎了口氣，軟着聲音開口:
“是出人頭地！”
你願意和我澆朋友，我送你出人頭地。
周子軒:“……”
江瑜煙:“……”
“感動嗎？”
沐恩軟聲細語的詢問。
周子軒臉上都是血迹，唇色蒼白，恐懼讓他本能的點頭，隻是大概是思緒混亂，腦袋不清晰，張口竟說了實話。
“動…動不了。”
“不感動？”
沐恩歪頭，一副不知道哪兒出錯，他竟然不感動的表情。
“感感感感……動的。”
周子軒哆嗦的開口。
沐恩這才心滿意足的直起身子，一手拿着扁擔和鋤頭，一手提着兩隻水桶，步履輕松的往回走。
江瑜煙看着她離開，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草堆裏，想着接下來該怎麽做。
忽然一道黑影覆蓋而下。
江瑜煙渙散的眼神一瞬凝聚，眼底掀起一片驚濤駭浪，下一瞬，她彈跳而起，拳頭朝對方砸了過去。
“姐姐，是我。”
江瑜煙拳頭收手不及，整個人猛然後退，卻因爲周圍都是草，踩不到實處，差點摔倒，還是沐恩伸手搭了她一把，把她拽了上來。
一分鍾後，兩人坐在草堆裏，仰頭看着頭頂的月亮。
談天說地，歲月靜好，姐妹情深。
實則……
歲月靜好的隻有一個人。
江瑜煙有點瑟瑟發抖。
她還沒有弄懂，沐恩的精神問題。
倘若是分人還好，要是敵友不分，她會有什麽死法？
氣氛，尴尬。
“哎，對了，你剛才爲什麽拍照？”
江瑜煙爲了緩和氣氛，找了話題。
沐恩仰頭看着月空，聞言扭頭看向她。
江瑜煙看着少女純淨剔透的眼眸。
臉上淡定自若，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複。
艹！
她是怎麽做到，頂着這張臉，做出這麽瘋狂的事。
沐恩盯着她看了幾秒，反應遲鈍的點頭，伸手從兜裏拿出手機，翻給了她。
江瑜煙猶豫了幾秒，還是伸手接過手機。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吓一跳。
“你居然真的拍照發了朋友圈？”
“是啊。”
沐恩探過身子，看着她指尖點開的照片，露出羞澀的笑意:
“拍得不好嗎？”
江瑜煙:“……”
不是，這是拍的好不好的問題？
這難道不是……留下證據，犯罪事實公之于衆的問題嗎？
妹妹，你犯法了啊！！
“哪兒不好，我重新拍？”
沐恩見她不出聲，以爲她覺得照片拍得不好。
江瑜煙手抖，手機差點飛出去。
她又看向那張照片。
沐恩披頭散發，大鏡框，五官模糊，肩膀用扁擔挑着水桶，怎麽看怎麽詭異，怎麽看怎麽滑稽，地上的出人頭地倒是拍得很清晰，那張臉布滿泥沙，鮮紅的血液，一雙眼睛滿是驚恐和害怕，瞧着神志都不清了，别提有多慘。
入鏡的還有地上的作案工具，那把鋤頭。
江瑜煙穩住心亂如麻的心緒，略顯慌亂的拍開她的手，嘴裏絮絮叨叨:
“趕緊删掉，删掉，删掉。”
“爲什麽删掉？”
江瑜煙根本聽不見她的話，反複念叨着删掉。
“剛發不久，大晚上肯定還沒人看見，删掉就好了……”
她急得渾身都在抖，點了幾次照片才退了出來，回到了主頁面，看到了那條朋友圈的全部内容。
圖片就是她點開的圖片。
配文：開森，今晚交到了一個朋友。筆芯／筆芯。
下面不低于幾百個點贊。
江瑜煙：“……”
完了，芭比Q了。
她又仔細看向底下的評論。
爸道總裁:
“厲害／厲害／”
瑪莎拉蒂：
“澆得很好，下次不許了哦。”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不是考研嗎，怎麽送朋友考閻？”
席夢思:“出人頭地，有心了。”
“……”
下面還有幾十條，什麽評論都有。
就是沒有譴責。
也沒人報警。
江瑜煙:“……”
她在想。
什麽家庭，什麽圈子，才能教育出這樣的危險人物？
不等江瑜煙挖空心思怎麽解決問題，很快有警笛響起，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朝她們走了過來。
他們公事公辦的把周子軒挖出來。
走到江瑜煙和沐恩面前。
江瑜煙沒有出聲。
沐恩溫聲細語，事無巨細的把事情經過告訴警官。
然後他們走了。
是的，就這麽走了。
“我需要跟你們走一趟？”
沐恩自覺的上前一步。
江瑜煙借着燈光，看到前面做筆錄的警官，眼角明顯狠狠抽搐了一下，這才平靜的開口:
“需要會通知你。”
“我覺得需要。”
沐恩說着，就要跟着他們走。
被人架着雙臂，往外送的周子軒，原本垂着腦袋，一副半死不活的衰樣，聽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仿若催命符咚咚咚在腦子裏響，他忽然揮開了警官的手，猛然回頭，朝她怒吼出聲:
“你别别過來，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報警。”
沐恩:“蒽？”
周子軒看着周圍杆着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警察。
在看向面前站着好端端，逍遙法外的沐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報警……抱緊你……”
沐恩:“嗯。”
“你别過來，别過來，我給你跪下，你别過來。”
他撲通一聲，朝沐恩跪下。
沐恩一副我懂了的眼神，恍然大悟:
“你不想和我交朋友？”
“對……”
周子軒急切的點頭，生怕晚了一步，因爲這句‘朋友’後患無窮。
他一毛錢都不想和她有關系。
“但你想和我桃園結義？”
沐恩緩緩俯下身子，雙眼亮晶晶盯着他。
周子軒:“……”
江瑜煙:“……”
警官:“……”
“啊！”
周子軒像是受了某種驚吓，捂着腦袋，往不遠處的警車沖去，鑽上車後，又‘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沐恩提步往前走，幾個警官連忙擋在她面前，再三重複道:
“需要你過去，我們會通知你。”
“現在不需要！”